正文 八十六 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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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子被掀開了一條縫,昏暗的光線爭先恐後地湧了進去,隱隱約約地照出了裏麵的東西。
我歪著頭,仔細往裏看著,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浸在水裏。我不由又向上抬了抬腿,將縫隙撕扯地更大一些,我稍稍彎下腰,往前湊了湊……
“彭”!!一聲響,將衛生間裏死寂的空氣割出了幾條裂痕,好似堅硬的玻璃龜裂出蛛網狀的線條。看清了裏麵浸著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我條件反射地收回腿,直起身子。餘音還在耳邊回繞,我有些懵了,不知道該繼續站著,還是趕緊跑出去。
就在這時,一陣疾風“刷”地從我身後掠過。回頭間,看見了那頂熟悉的讓我瞬間暴漲的鴨舌帽,帽子下那雙陰險而帶著嘲弄的眼睛斜睨著我,以及輕蔑勾起的嘴角,蔓延著無邊的諷刺與不屑。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可置信的靈異事件。他還沒走!我來不及再想他剛才是藏在哪了,怔愣了一秒之後,跟著他的背影追了上去。
他跑的並不很快,可也不好追,因為相當的靈活。
在隨意放置的桌椅和擁擠跳舞的人群之間,他邊躲閃邊穿插著,就好像一條身形敏捷流暢的梭子魚,在大海中自在地穿遊。絲毫不受障礙物的影響。看來這人身手不弱,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顯然是久經沙場的。
相較於他的自在,我在後麵追的就不輕鬆了,我不時要扒開人群,往裏擠。有時還會撞上一些突然冒出來的人,為此惹了一路的不滿和怨聲載道,跑出幾步了還能聽到他們隱約的罵罵咧咧。我的腿不時地磕到桌椅的邊緣,引來不少人埋怨的目光和輕聲嘟囔。
一時間,拖椅子的聲音此起彼伏,抱怨聲“嗡嗡”地響了起來,酒吧裏平白多了一群蒼蠅似的。
但是我顧不了這麼多了,那人的身影越來越難分辨,快要融入到層層疊疊的人群和暗紫的燈光裏去了。我不得不加快了腳步,手上推開更多的人來確定目標。真是恨死這些人牆了,剛才也沒見有這麼多的!
這時,迎麵走來兩位女士,端著酒杯,扭著腰臀聊著天。我一開始並沒注意到他們,隻不住地伸長脖子朝前看,等我偶爾一瞄眼前的時候,已經快要撞上兩位了。
“喂喂喂,小心啊!”刹車是不可能了,我大叫了一聲,將將收住往前邁的腳和慣性前傾的身子,從他們的側麵擦過。
“啊!”
“哇!”兩聲尖叫在身後炸開,吸引了許多人的側目和圍觀。
“天啊,我的衣服!”
“神經病,不長眼啊!”
我已經跑到了前麵,後麵那塊地方還像一個繩結一樣擠在那,憤憤的咒罵從身後斷斷續續地傳來。我沒心思搭理他們,因為這一個意外事件,目標,不見了。
我站在人群中,不住地四處張望,可還是沒有發現那頂標誌性的鴨舌帽。我停了下來,叉著腰喘氣。真是,比老鼠鑽的還快,又跟丟了!擠出人群,我站在舞池邊緣,默默地思索著。
這人幾次三番跟蹤我,居然連這種地方都跟進來了。是想謀財害命?那麼剛才衛生間裏這麼好的機會,他該不會白白浪費才是。是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可為什麼跑的這樣快呢,當麵跟我說不行麼。他這麼跑,我怎麼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喂——”大腦深處突然傳出了這一聲清晰的呼喚,壓過了雜亂的人聲和音樂,好像就在我耳邊,鬼魅般地喊了一聲。可好像又很遠,帶著空靈的回聲。這聲音像一道冰泉瞬間劃過腦海。我一個激靈,抬起頭,不住地四處張望。有人在叫我嗎?不會吧,這種地方,就算扯著嗓子,也未必聽得清楚。難道又是我神經過敏了?
我的目光掃過酒吧的門邊,定住了。那個人,雙手抱胸,靠在門上麵朝我站著,帽簷壓得很低,隻見他尖巧的下巴和一張笑的囂張的嘴。似乎剛剛看見了一個不得了的大笑話。
“嗬!”我怒極反笑。看來他是想讓我跟著他,並不是要甩掉我。不過他唇邊蔑視的笑,成功點燃了我的怒火,如煙花一般在腦海中炸開,壓倒了理智。還從沒有人這樣耍弄嘲笑過我,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要搞些什麼花樣!我二話不說追了過去,他一閃身,鑽出了門外。
一路彎彎繞繞,並不很遠,卻很曲折。我們前後拐進了一個巷子。
我蹭了蹭藏於衣袖中的剛才從酒吧裏順來的餐刀。冷硬的不鏽鋼材質緊貼著我的手腕,它下麵既是跳動的脈搏和溫熱的血液。冰火兩重,這一絲危險的氣息竟讓我有些興奮地期待起來,血管中的暴力嗜血因子正準備著,蠢蠢欲動。
我滑出一個森冷的微笑,緊盯著前麵人模糊的背影。
巷子裏回蕩著我們沉悶的腳步聲,我已經可以看到盡頭的那堵牆了。突然,他停了下來,我也減慢了速度,停在離他十幾步遠的地方。
“提醒了你這麼多次,總算是聰明了一回啊。”他邊說話邊轉過身來,聲音低沉沙啞,如風卷沙丘。巷子裏基本沒有光線,我隻能勉強分辨出他修長而偏纖細的身形,站的筆直。
我想我知道他在說什麼:“原來你是在提示我,很抱歉,看來我是理解錯誤了。你的行為真的很容易讓我聯想到變態跟蹤狂。”
“嗬嗬,你怎麼不說是你的腦子不太好使呢。”
“那麼,閣下注意我這麼久,不會是偷偷傾慕我吧?”我微微提高了聲音,裝出吃驚的語調。
“陳先生,我們見過麵的,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說完,他緩緩摘掉了鴨舌帽。
巷子外一輛汽車呼嘯而過,帶來了幾縷強光,一閃而逝。卻足夠照亮那張斯文清秀的臉。我的確見過,不過場景不一樣。那時他穿著白大褂,帶著金邊眼鏡坐在診室裏,扮演著一個——醫生。
“是你!”我沒有想到,多日的跟蹤者竟然會是他,我怎麼都不可能猜到的對象。我實在無法將跟蹤狂或是身手敏捷的殺手與這個看起來年輕有為、文氣幹淨的醫生聯係在一起。雖然殺手與醫生,隻不過一紙之隔。
“我讓你再來複診的,你怎麼一直沒來,諱疾忌醫可不是好習慣啊。”
“哼,我隻不過是信不過庸醫的醫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