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我想請問一下，您這邊好了嗎？”清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禮貌的敲門聲，是安塵。
    之前房間裏的氣氛就像一個已經漲的鼓鼓囊囊的氣球，眼看就要爆炸了，而這時一個人將捏住氣口的手指一鬆，“咻”——空氣瞬間漏了個精光，氣球癟了。這個人就是安塵。
    門裏的緊張的空氣也因為這一個打岔，散了，想再聚，聚不起來了。理智重新回到了我們的腦海中，我知道，這場彌漫著火藥味談話差不多到頭了。
    “再等一會。”他朝門外吼了一聲，恨恨地走回去坐下，拿起了筆：“你在來警局前，在案發現場大喊大叫，是怎麼回事？”
    我頓了一下，說：“我不喜歡置身於人多嘈雜的地方，那會使我煩躁不安。心理學上叫什麼來著——社交恐懼症。”
    “哼，你說話的方式還真讓我感覺不到你有什麼恐懼症。”
    “那是因為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警官，如果你下麵還是這樣一些好像要跟我吵架的問題，那麼我不想奉陪這種沒營養的對話了。我忙了一天又加班現在還配合你做了那麼久的調查，夠了吧，我累得很。”
    他抿了抿唇，壓抑著沒再發火：“你可以走，我還要和你的司機談談。”
    “請便。”一晚上的折騰加上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真是把我最後一點精力也榨幹了，現在人一鬆懈下來，疲勞就源源不斷地湧進我的身體，我快要就地躺下了，恨不得現在就置身於家裏那張溫暖的床上。他愛跟誰談就跟誰談吧，我不管了，我要先到車上去閉一下眼。終於明白警察為什麼喜歡用疲勞戰術審犯人了，看來真的會很有效。
    打開門，安塵在外麵等著：“警官要跟你談，我去車上等你。”我隻道是警官大人還要向安塵考證我今天的行蹤，真是個討厭又難纏的人。
    安塵走進房間帶上門，臉色像暴風雨前夕的天空，烏雲密布。說話的口氣卻不像他的臉色那麼陰沉，夾雜著無奈：“李隊，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冷靜又理智的人。”
    “對任何人我都可以這樣，哪怕是最凶惡的犯人，除了他！”警官的聲音變得懊惱煩躁。
    “如果剛才我不來打岔，你們恐怕真的要打起來了吧。”
    “你為什麼要打岔，我本來就想揍他一頓，我實在是忍了太久了，你知道我們有多少同誌……還有，還有小姚，他，他就是被這個畜生……我一看到屍體，就……”李警官的聲音裏彌漫著明顯的悲憤和哭腔。讓人無法相信，他這樣一個鋼鐵一般的男人，會有如此委屈沙啞的聲音。
    沉悶悲哀像潮水一般湧來，瞬間包圍了房內的兩人。也許，這是一個兩人的致命傷，平時可以注意著不要揭開。可是現在，不得不掀開了一個小小的角，已經發炎腐爛的傷口汩汩地流著膿血，浸透了兩個人的心。
    “小姚的事，我有責任。”
    “與你無關，你也是沒辦法的。”李隊一直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但是你這次太魯莽了。先不說你是不是一定能打過他，不管他以前怎麼樣，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普通人，我們以前沒有抓到他的把柄現在依舊還沒有抓到。你在這打了他，他出去一宣揚，人們不了解內情隻會責怪你的不是，對你又有什麼好處，說不定這會成為你的一個把柄，到了警局也保不了你的時候，你就無法再調查這件事。他的為人手段你還不了解嗎，逼急了什麼都幹得出來，以前不是有過教訓了麼。你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嗎？萬一打草驚蛇，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你知道外麵還有多少人在找他嗎，你知道他以前有多麼小心謹慎嗎，他到現在還是這樣，有些東西長年累月地訓練，早就成為本能了，不會隨著一時失憶就消失的，如果你的舉動再無意識地喚起了他的記憶碎片，那就糟了。他還沒有完全相信我，這時候出一點岔子，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忍一忍吧。”
    “我知道，可是真的很難。我一看見他像個沒事人一樣逍遙法外還輕鬆自在地生活我就火冒三丈，控製不了自己。你沒聽到他剛才跟我說話的口氣，真把自己當守法公民，再想想我們的戰友，我……”
    “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不是嗎，慢慢等著我，最好的東西總是留給願意等待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