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營帳內，昏黃的燈光搖曳。
    “我說，你們兩個來這兒到底是幹啥的？”明明都已經有營帳了，幹什麼還跑到她這邊來？莫笑萬分無奈地看著那兩個占據了床鋪的家夥。
    “典哥和子龍又不在，我們倆待在營帳裏無聊得很，就來找小大夫聊聊天！”戲誌才笑著攏了攏袖子，露出一個巴掌大的酒壇子。
    莫笑瞪眼，酒？哪兒來的？
    郭嘉也賊笑著從袖子裏拿出一盤花生米，道：“還有花生米。”
    “哪兒來的？”莫笑指指酒，又指指花生米，很好奇。她記得，軍規中就有一條，將士不許飲酒吧？
    郭嘉笑而不語。
    戲誌才對著莫笑招招手，“哎喲，小大夫，你管那麼多作甚，有得吃就好了嘛！快來快來！這酒很不錯的！”
    莫笑嘴角微抽，你以為誰都和你們一樣，都是酒鬼投胎啊！那酒和花生米，莫不是……偷來的？可是這兩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夥真能偷得到東西麼？“不了，我不喝酒。”
    戲誌才表情詫異，像是看到了什麼千古怪人似的，“什麼，小大夫你不喝酒？你一個男人，好吧，男孩，怎麼能不喝酒？”
    ……我不是男人，也不是男孩兒！莫笑道：“酒又不好喝，我為什麼要喝？”酒對她來說，就隻有消毒、降溫的作用。
    戲誌才歎氣，像是在感歎莫笑不識貨。“酒為歡伯，除憂來樂。小大夫你就沒聽過麼？”
    莫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戲誌才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恨恨地撚起顆花生米塞進嘴裏，道：“那小大夫就沒有聽過‘掌共主之六飲：水、漿、醴、涼、醫、酏，入於邂逅，又複得歡伯；歡伯屬我歌，蟾兔為動色’？多好的東西，你怎麼就不喝呢？”
    莫笑再搖頭，很直接地道：“還是沒聽過。”頓了頓，偏著頭想了想，接著道：“我倒是聽過‘舉杯澆愁愁更愁’！”
    盯著戲誌才和郭嘉看了一會兒，莫笑問：“不知道你們兩個喝那麼多酒，是在愁些什麼？”
    郭嘉和戲誌才一怔。
    半晌，戲誌才斂眉，笑了笑，漫不經心地道：“還能愁什麼，不就是遇不上賢主麼！”言罷，提著巴掌大的酒壇子就往嘴裏灌。這世道的賢主、明主真是太少了……若真能碰上那麼一個，就算賠上他這麼一條命，也值了！可是……可是，這明主又在哪裏呢……公孫瓚袁術袁紹，也不過就那樣了！不值得他送命啊……愁愁愁！想著想著，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
    “喂喂，誌才誌才，你別喝得那麼爽快啊！好歹給我留點兒啊！”郭嘉一驚，連忙伸手搶下戲誌才手裏的酒壇子，往裏一看，哀歎：“怎麼隻剩那麼幾口了？”
    莫笑眉心一抽，這兩個酒鬼……按你們那種喝法，不早死都奇怪了！死因肯定是酒精中毒！
    “轟隆隆！”夜空之下，突然響起一片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莫笑臉色一變，“噌”地站起身，麵向帳簾，那是出什麼事兒了？
    戰馬嘶鳴，喊殺聲伴隨著馬蹄聲由遠及近，傳入營中。莫笑跑到營帳門口，一撩帳簾，正想探頭，卻被兩柄長矛逼退了回來。
    “回去！”立於門口的將士冷冷地嗬道。
    莫笑擰眉，指著外麵，詢問：“出什麼事兒了？”轟隆隆的馬蹄聲和嘹亮的喊殺聲不斷傳來，顯然是出了什麼事。
    “無事！回去！”將士神色不變地回道。
    “你……”
    “小大夫，無事的！”郭嘉嘎吱嘎吱地咬著花生米，時不時地灌上一口酒，很是悠哉地道。
    沒事？莫笑回頭看著郭嘉，出了這種聲音難道還沒事兒？
    戲誌才正想說句話，營外卻突然傳來了士兵的大吼聲：“敵襲，敵軍襲營啦！”
    這還叫沒事？人家都要打到家門口了！你們還吃得那麼歡！莫笑看著那兩個依舊在吃菜喝酒的某鬼才、某軍師，很糾結。
    “戒備！”田楷的聲音在營地中突兀的響起，而後就傳來將士們整齊地跑步聲。
    “今晚的月亮可真不錯！皓月當空，明鏡似水啊……”吃著花生米的郭嘉如此感慨一句。
    難道在這種時候你還要跑到外麵去對月吟詠一番麼？莫笑撇撇嘴。
    戲誌才也點頭，“他們可真會挑時候，這麼亮堂，還夜探、夜襲個鬼啊……”
    “咦？難道是擾敵之計？”怪不得那麼淡定呢……莫笑恍然。
    “是也，非也。”郭嘉似笑非笑，仰頭喝酒。
    “快點說，神棍有那麼好當麼！”莫笑道。
    神棍？戲誌才下意識地往好友身上看看。還別說，奉孝身上還真有那麼幾分神棍的氣質……
    “前幾次的擾敵不過是為了後一次的突襲，它不是為了使敵軍士兵疲憊，而是要消除敵軍將領的戒備心，以期來一個出其不意，一網打盡！”這個手筆還真是熟悉啊……一看就知道是公則想出來的！郭嘉想到在袁紹帳下當差的郭圖，抿唇笑了。
    突襲……莫笑眯了眼，“所以你們就跑我這兒來了？”
    戲誌才咧嘴，“小大夫的拳腳功夫不是厲害些麼，我們倆，都是些文弱書生，哪裏打得過那些個不講理的兵嘛！典哥和子龍不在，自然是要找一個認識的人保護一下我們才是！”
    真是好算計……莫笑發現，她真的很想一把撕了戲誌才和郭嘉臉上的那種狐狸笑容！
    “搞什麼啊，大晚上的！”營帳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以及士兵的抱怨聲。
    “今天晚上注定是不平靜了。快些休息吧，或許這是敵軍的擾敵之計，不管怎麼樣，穿著鎧甲睡覺，兵器也不要放得太遠。”一個很冷靜的聲音傳到帳中三人的耳中。
    “是！柳將軍。”
    郭嘉挑了挑眉，“這柳將軍不錯啊……”
    “柳將軍……是不是那個叫柳遠的？”戲誌才回憶了一下典韋跟他說過的人，不是很確定地道。
    郭嘉聳肩，“誰知道！來來來，吃花生米吃花生米！”
    “好好好！”戲誌才眯著眼笑，跟著郭嘉喝酒吃菜。
    莫笑歎氣，一手環胸，一手支著臉頰，盯著帳簾。
    不一會兒，轟隆隆的聲音再次傳來，軍營中的士兵立馬跑出去列隊集合，準備迎戰，可是等他們人都到齊了，又沒聲兒了……隨後又是一片罵罵咧咧的聲音。
    “果然是麼……”莫笑咕噥。
    就在這時，郭嘉突然放下手中的酒壇子，道：“差不多是時候了。”
    “啥？”莫笑一個晃神，剛好漏掉了郭嘉的話。
    “突襲！”戲誌才把盤子裏的最後一顆花生米塞進嘴裏，起身。
    “不會吧……”
    郭嘉雙手背在身後，表情莫測，“那就看吧！”公則那個人，他還是比較熟悉的，兩次擾敵，差不多了！
    “喂喂，你們兩個，能不能別那麼淡定啊？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莫笑急道。
    戲誌才摸摸下巴，問：“小大夫，難道說我們急了，人家就會放棄突襲了麼？”
    ……不會……莫笑默。
    郭嘉抻了抻袖子，笑吟吟地對著莫笑道：“小大夫，嘉和誌才的性命可是掛在你的身上了呀！”
    別介，咱人小力微，掛不住……
    莫笑無奈了，說是那麼說，難道她還真的能把這兩家夥丟到一邊，自己逃命麼……“你們自己也要有眼力一些，別自己往人家刀口上撞！”
    “自然自然。”郭嘉和戲誌才連連點頭。
    其實，這麼明打明地讓郭嘉和戲誌有眼力一些的，估摸也就隻有莫笑了……
    “轟隆隆——”戰馬奔騰的聲音再次傳來。
    “殺啊——”無數喊殺聲，聽在耳中如炸雷一般。
    莫笑站在營帳之中都能感覺到地麵的微微震動，手心開始慢慢地冒汗，這一次，怕真的是……來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