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郎心如鐵 番外:郎心如鐵 三、離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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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上,越是風雪漫天,冰寒刺骨。其實到底還是中原地區,怎麼也不比自己的故鄉武川大草原來得嚴寒,隻是待在南方多年,早已忘記寒冷的滋味。
宇文憲按照武帝的意旨,把益州駐軍中最精銳的八萬兵馬帶到雍州安頓完畢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往長安複命。
人在路上,心卻不知飄向何方。眼前又浮現出那一張清靈如雪的容顏,那一雙蓄滿淚水的大眼睛望著自己,哀哀欲訴,無助得讓人心痛。此去一別,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見,自己為何還要那般殘忍,說出那番決絕的話?
雲兒,你會不會恨我?怨我?一定會的,否則你的眼睛不會那樣淒苦絕望。不!雲兒,我寧願你恨我,怨我,也不要怨恨你自己——你看,我滿心念的都是你,為了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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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夜來得特別的早,隻顧著趕路,沒想到天已經全黑,人地荒蕪,連個住宿的店家都找不到。這冰天雪地的,難道真要露宿荒野?
一個眼尖的侍衛忽然驚喜地喊道:“王爺,前麵有一個院落!”
一行人立即策馬飛奔前去。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座再尋常不過的鄉村院落,早已廢棄,殘破不堪。不過,此時此刻,有片瓦遮頭就已經很不錯了,反正,明天就可以回到帝都了。
幾名侍衛四處查看了一下,找到一間比較幹淨完整的房子,草草打掃了一下,點上一堆火,往床上鋪上簡單的褥子,請齊王就寢。
長途跋涉,宇文憲真的是累了,一躺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他做了一個奇怪而可怕的夢,夢裏有一群黑衣人圍著他不停砍殺,殺手的麵孔卻一個也看不清。他拚死抵抗,卻漸漸寡不敵眾。忽然,一個白衣素袍的人仿佛從天而降,手持長劍,回旋揮舞間,黑衣殺手紛紛倒地。宇文憲看著白衣人來到自己麵前,認出那一張魂牽夢繞的麵孔,驚喜地喊——雲兒!雲舟沒有答話,突然挺劍當胸直刺。宇文憲舉劍擋開,又驚又痛,“是你?!原來一直想殺我的人就是你!”
雲舟依舊一言不發。
怒極之下,宇文憲抬手就是一劍,長劍直沒入雲舟的胸膛,頃刻間,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身上的白袍變成了血衣。
雲舟緩緩地倒了下去,眼睛裏沒有絲毫的痛楚,反而洋溢著欣喜與滿足,終於說話了——是他閉上眼睛前唯一的一句話,“王爺,我說過的,隻有死在你手上,我才會感到幸福!”
宇文憲看著雲舟毫無知覺地躺在自己懷中,頓覺悲痛欲絕,絕望地喊著“雲兒……”
掙紮著醒來過來,夢中的哀痛仍在。一個侍衛在旁邊擔心地看著他,“王爺,你沒事吧?”
宇文憲擺擺手,示意他繼續去睡覺。自己卻已經毫無睡意,隻好披衣起身,推門走到屋外。
夢中的情景縈繞不散,他不知道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代表一種不好的征兆,總之,此夢如心頭巨石,沉重而壓抑。
長河漸落,曉星西沉,天邊現出第一道霞光,暴風雪已經停止,四周的景物在微微的晨光中現出了淡淡的輪廓。
暗藍的天際變成明藍,眼前的一切清晰起來。
這是一座很大的院落,看得出曾經是大戶人家,隻是已經破落不堪。宇文憲站的地方正是前院,正對大門,是一片廣闊的空地,此刻正覆蓋著厚厚一層雪。雪地上一堆物體若隱若現,焦黑如炭,初看像燒黑的樹枝,卻又比樹枝粗大,而且形狀異常扭曲,密密麻麻的堆疊在一起,也有一些零星散落在周圍。
宇文憲心下生疑,走過去察看,細細辨認一會,忽然大吃一驚,這滿地的黑炭般的東西竟是燒焦的人屍!任憑自己征戰沙場,見過死人無數,可眼前的遍地焦屍依舊使自己毛骨悚然!
勉強壓抑著恐懼帶來的陣陣惡心,他點了點數,起碼有三十具屍體,從高大的輪廓來看,應該是青年男性,而且從屍身異常扭曲,似乎經過痛苦的劇烈掙紮,也就是說他們是活生生被燒死的。是什麼人如此喪盡天良?但是,這怎麼可能呢?三十多個四肢健全、活動自如的年輕男子被燒死,期間沒有作任何反抗?
宇文憲百思不得其解。
手下的侍衛們陸陸續續起來了,看到眼前慘不忍睹的情景,嚇得麵色發白,有的甚至當場嘔吐起來。
幸好現在是寒冬,又有大雪覆蓋,這裏人跡罕至,應該還沒有人發現,現場得以完好保存下來。宇文憲意識到此事非同尋常,於是留下兩名侍衛看守院落,囑咐他們不要動裏麵的一切,不得走漏消息,更不能讓任何人靠近院落。
交待完畢,齊王領著其他人火速向長安而去。
為了避開宇文護的耳目,齊王沒有走官道,而是繞周邊的小路而行。難得的冬日晴好天氣,趕路的速度加快了不少,順利的話,天黑前可以回到帝都了。
忽然,前麵一條波濤翻滾的河流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左右環顧,不見有橋,原來連場暴雪使本來就殘舊的木橋不堪重壓,早就倒塌了。眼看水流湍急,深不見底,要淌水過河根本不可能。
眾人一下子束手無策。
正在這時候,後麵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隊人正向他們衝殺過來,他們手持長刀,全部黑布蒙麵,來到宇文憲他們麵前,半字不說,揮刀就砍。
措不及防之下,宇文憲的侍衛被砍倒了好幾個,剩下的急忙提劍拚死抵抗,保護主人。無奈寡不敵眾,被逼得節節後退。
宇文憲眼看身邊的侍衛有的被殺死,有的被迫跳進河裏,頃刻之間,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殺手們朝他圍了上來。
宇文憲一聲斷喝:“你們是什麼人?敢刺殺北周齊王?!”
領頭的殺手冷哼道:“殺的就是你!奉主人之命,你別想活著回長安。”
“你們的主人是大塚宰?”
殺手沒有再答話,挺劍便刺。宇文憲舉劍擋開,身後劍鋒又至。自己孤身一人,已經被重重包圍,眼看這一次是在劫難逃,等待著十幾道雪白的寒光刺進自己的身體。
突然,眼前一團白影閃過,旋風般的劍花翻飛,瞬間殺手們的長刀盡數被擋開,紛紛後退。那雪白的身影身手極快,手腕輕抖,長劍攻勢淩厲,招招都是一劍封喉。白衣人沒等他們緩過起來,揮舞長劍又一輪擊殺,連聲慘叫之下,那些殺手以盡數倒在他劍下。
白衣人站定,環顧四周,確定沒有漏網之魚,又從身上掏出一方絹帕,細細將劍上的血跡擦拭幹淨,還劍入鞘。然後疾步走到宇文憲跟前,跪倒在地,朗聲道:“禦前禁軍衛尉、中郎將程雪衣叩見齊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