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樓少，剛才你看清了嗎？”
    東言應了一聲後，輕對夜小樓詢問，沒有用敬語‘您’，代表他有把夜小樓今天說的話聽懂，隨意點確實不會掉腦袋，太嚴肅了他自己也難受。
    雙手沒有閑著，東言把挪開的圓凳搬回原位，隨意不失恭敬地再次回座落坐，他剛才展示的不過是巫術之一種，西語會的巫術與他不太相同。
    他善攻擊術，防守咒於他而言比較蒼白，所以西語的任務就是守護，守護施咒人的肉身不被敵人偷襲，不管是他或是族內別的人，守護的任務比攻擊更重要。
    他們巫族一氏，世人皆稱鬼族，其實與鬼怪無關，像他剛才施展的咒術叫分離術，不過是把自己的力量附著在別物上，讓世人以為是他操縱著鬼怪或靈體在攻擊，不清楚的人在心理上便會先弱上幾分。
    事實上，攻擊用的是為本體力量，隻不過利用這些人們假想之物便於在不方便之時行事，分離術最大的特點，就是借沒有生命靈力之物引開別人注意，而施咒之人有機會進行別的事情。
    像方才那一幕，實則是他將力量壓製在魂偶身上，擊碎大花瓶再以內力碾成粉末，予以人們眼睛的假象，這也是族內密術中的一種，將旁人的注意力引向非實體的魂偶上麵，他可借此再做別的圖謀。
    東言不知夜小樓看明白否，所謂玄陰載鬼軀，就是至陰體質，有奇特的內功心法，將自身力量更加強大化及分離化，非他一族的人，不明其中的奧妙。
    “不甚明白，但無妨，不用告訴我具體的，我們要做的不過是在未知陰謀全麵展開前的防範。”
    夜小樓淡然回應著東言的問話，知道那麼詳細不一定好，每個人都有些原則上的東西不欲讓人知，他也不過跟冷親密無間而已，旁人的事委實不需了解得太細。
    或許身邊男人猜到了他的想法，夜小樓隻覺得自己的手被握住，濕潤如玉一樣的觸感，掌心相疊帶來的感覺令他覺得異常安心，這是自母姐亡命後，首次感覺到讓人靠近自己是如此安心。
    微用勁回握了冷的手掌，夜小樓扭頭看了看偏廳書案上的沙漏，具體多少時辰他計算不出來，但看起來此時已是日頭偏西了，所以還是盡快斟酌商議一下正事為上策。
    聽得他言，在場幾人都認真起來，小七乖巧地掌了燈，又走到窗前拉開了竹簾，隨後站於二位主尊身側不遠，方便聆聽訓示，也不會造成二位主位者的壓力或防備，東言與西語二人互看一眼，也擺出低頭聽訓的樣子。
    功力最高的冷笑癡斂神細聽屋外的動靜，隨後對著夜小樓輕輕點頭，意為有話可明言，外麵百丈內無生命體，而若有人能在百丈外偷聽到他們在屋內的密談，那麼他們再怎麼斟酌商議也無用了。
    一切都那麼自然，從外麵遠遠看去，似乎是主位者在聆聽下屬的彙報，不時訓誡幾句，下屬也是恭敬地垂首聽示不逾矩，隻是說了什麼大概就他們自己知道。
    冷笑癡那冰寒的表情能讓隔老遠的人都感覺寒意刺骨，他眼眸內的絲絲溫柔隻有在把眼神移到懷中之人身上時才會顯露，在夜小樓微停頓時自然點撥下屬幾句。
    言行舉止皆如常，似乎……無甚特別之處……
    東言西語在主人書房內聽訓的時辰稍長，三柱香半燃盡方踏出門來，天色已經黑透。
    東言臉上的表情仿佛有些嚴肅，西語依舊是溫柔有禮的謙謙君子，二人一路不曾交談，各忙各去。
    小七則是搖鈴傳了膳，後又乖巧立在門口等著侍候，算著兩位主子所需的時間，及膳食傳上來的時間。
    誰都知道小七是近身侍候，他這個位置可是多人眼紅，但不知貪求這個位置的人可曾想過，近身侍候幾乎等同於端著腦袋侍候，不知有多少人能想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雨似乎落得更大了，雨滴之間不時飄落幾許冰渣，屋內的夜小樓已經將全身縮進了冷笑癡懷裏，兩個本質相同的男人皆是無言，隻是對視的眼神裏透著火辣，以及…一絲極淺的殺意，隨即，一人將另一人壓倒……
    次日掌燈時分，天色因雨雪更顯漆黑，蒼堰江畔，泥濘縱橫，因幾日的雨雪更為髒亂……
    纖夫們在江邊不遠的臨時草棚裏燒著火盆取暖，這種天氣少有船老板會靠岸下貨，他們正好可以休息窮中取樂，於富人們的閑暇樂子相比，窮有窮的樂法，幾粒骰子往破碗裏一丟，幾聲吆喝一響，也是種市井的樂趣。
    十多個纖夫們玩得正興起，突聽江上傳來清脆喊聲：“下貨，全部過來……”
    玩著骰子的一幫窮爺們，立馬像丟出了豹子一樣興奮，個個不顧外邊天寒地凍，全都向江邊衝去，眼巴巴等著那艘吃水頗深的船隻靠攏。
    要知道尋常老板拉船下貨，最多十數人了得，今天這位東家竟然叫上他們全部，可見運的貨品之多，所以纖夫們也是下力的漢子皆搓手在江邊等著，眼看船將行近，有十數人馬上跳入刺骨冰冷的江水中，向船隻靠攏。
    等到力夫們把船吃力地拉上江岸，才發現東家竟是一綠衫女子，綾羅衫，楊柳腰，秀美臉龐，可惜那纖纖手腕上居然纏著一條鞭子，無端就破壞了秀美的外表，杏眼一掃，纖夫們都不自覺地一哆嗦。
    此時綠衫女子正指揮著船上的人帶纖夫們去下貨，纖夫們愣了愣神站在船邊沒有動，綠衫女子眼眸橫過來，輕斥：“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驚得一群五尺漢子趕緊低垂了頭從她身邊行經進入船艙，在見到船艙裏即將搬到岸上的貨時，個個都發怵炸了頭皮，早知是搬這沉重玩意兒，他們絕對不會跑那麼快。
    隻見數具黑漆漆的棺材整齊排列在艙內，此時天色早已黑下來，枉是一群五尺漢子，也被眼前陰氣森森的‘貨品’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過沒等他們反悔表示不搬，一錠金元寶托於素白掌心出現在他們眼前。
    “臨王巷，閻王殿……”
    綠衫女子立在纖夫們身後，緩緩行於棺材邊，竟似絲毫不懼那些棺材，小嘴輕啟吐出一個再次讓纖夫們失色的地點，她就不信了，在黃金麵前，還能沒有勇夫。
    果然，纖夫們不過一沉吟，便全都悶不吭聲的開始解圍在腰上的麻繩，拚著那錠金子的閃光，他們大不了當回抬棺人，反正棺材裏真有嚇人的玩意兒，也不能害了他們這群不相幹的老實人，所以，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