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痕②十二連城
    老李來不及捂住我的喉嚨，我衝口而出：“淚痕！”
    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事實上我已經是後悔了，但是世界上是沒有賣後悔藥的，因為我確實是已經衝口而出了。這時，那個麵孔突然好像聽到我的喊聲似地，不，應該是已經聽到了我的喊聲，她的麵孔極其憤怒，變換成一把把利劍，向我衝來！我閉上眼睛，準備承受著這一切，突然聽到老李大喝一聲，“floating瓶！”我就覺得脖頸一涼，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我身上披著厚厚的毯子哦，老李蹲在地上刷牙。我眯了眯眼睛，道：“李蠱，我這不是做夢吧？”
    李蠱含混不清的說：“你是說現在，還是昨晚？”
    我說：“現在和昨晚。”
    老李道：“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現在和昨晚都不是做夢。”
    我披上衣服，起來。看來老李還是有憐香惜玉的舉動的，因為我的身上是我們兩個全部的被褥。事實上老李對我好，我還是有點兒不適應的。但是老李就是這個樣子，一幅老爺兒的神情和舉動，其實內心還是熱血的。
    我走到老李身後，踹了他一腳，道：“你他媽的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老李道：“你總得等我刷完牙再說吧？”
    老李呼呼嚕嚕刷牙的聲音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但是好奇心驅使我耐心的等到老李刷完牙。老李洗刷的過程，很是漫長，先是刷牙，然後是洗臉。然後很臭美的對著鏡子梳頭。就在我的耐心快耗盡的時候，老李終於弄完了。MD，每次都是這樣。
    老李道：“floating瓶，你還是年輕，這種怪異的事情經曆的少。幻覺，知道嗎？幻覺。”
    幻覺？難道昨天晚上經曆的都是幻覺？
    我把我的疑問告訴了老李。
    李蠱道：“是的，或者說不是的。”
    這一下徹底把我弄糊塗了，老李說話總是這麼的深奧。
    老李說：“我們第一次經曆的白煙，確實是幻覺，第二次經曆的白煙成像，是幻覺，但是這幻覺，是冥冥之中特意讓我們看到的。”
    我不理解。
    老李道：“這兩年我們經曆的幻覺還少嗎？但是每一次的幻覺就像現實一樣，指引著我們，指引著我們的行動路線。“
    我點點頭，老李說的確實很對。
    這兩年我真TMD受夠了。
    老李拿出一包煙，拆開，很瀟灑的點上一顆，道：“要不要來一顆？”
    我也拿了一顆，或許，煙，才能驅散我的不安和傷感。
    老李道：“昨天晚上，我們產生了相同的幻覺，美女頭像，逼真的淚痕，還有利劍。”
    對於利劍，我是深有感觸的，我剛想說話，老李揮揮手，道：“當看到利劍的時候，我就知道，壞了。”
    我疑惑的看著老李。
    老李好想深有回憶的道：“我經曆的比你多，這種景象我在十年前也就是我十八歲的時候看到過，當時利劍傳入我的心扉和眉宇，當時我就暈倒了，後來還是我母親把我叫醒，那之後我一直沉浸於這種經曆之中，每每做夢，利劍穿心。”
    老李彈了彈煙灰。這是老李的經典動作。雖然我很厭煩，但是我不討厭。
    老李接著說：“昨晚，是我十年後第一次再重現前景。”
    我打斷老李的話說：“所以你要打暈我，免得我和你有重複的痛苦的經曆？”
    老李道：“對，因為那是幻覺，他畢竟傷害不了你的身體，隻能傷害你的心靈——當他穿透你的心扉和眉宇之時。”
    我說：“因為你經曆了，所以你就剝奪了我經曆的權利？”
    老李並沒有理會我的牢騷，繼續說：“floating瓶，你知不知道，昨晚是我離答案最近的時刻，而你，衝口而出的一句話，使得我可能再等十年。”
    我不滿的說：“難道還是我破壞了你的好事？不是你答應我帶我找到痛和傷感的答案的嗎？“
    老李搖搖頭，苦笑道：“答案我覺得會很快揭曉。十年前我見到這一張女人的臉，他什麼都沒有告訴我，隻是滿臉的淚痕，十年後我覺得她會告訴我一些東西，沒想到……”
    我搶白道：“沒想到有我這一個倒黴蛋在。”
    老李道：“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畢竟我們努力的去尋找答案了，或許上天還是覺得我們的努力不夠。”
    我剛想說話，校長來了。
    這是一個很小的山裏學校。山村學校本來沒有民辦的，我們都知道，民辦學校一般是自生自滅的，國家有政策，扶持政策，但是發展還是靠自己。這個學校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本身就沒有什麼發展空間，但是，他還是辦了下來。應該是老板致力於教育事業了吧，若不是如此，這個學校能生存下來本身就是一個契機。
    校長姓李，我們都叫他李校長。——真是奇怪，這個世界上姓李的就是多。
    老李眼見校長進來，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再談論多餘的事情，咱自詡也是懂得些事道的，連忙起身道：“李校長，你早。”
    李校長很是和藹，道：“這裏的條件你們夫婦還習慣吧？”
    我和李蠱是假扮夫婦而來的，道：“我們很習慣，就是晚上冷了一點兒。”
    李校長連忙搓搓手，道：“這是我的失誤了，本來應該讓後勤給你們加一雙被子的，但是沒想到你們能這麼快就到，也就沒有來得及準備。這樣，我馬上讓後勤給你們加上生活用具。”
    老李笑道：“那敢情好。李校長，咱們什麼時候上課？”
    李校長笑道：“不急，這兩天學校剛好處於休整時期，我們到兩天後學生報到，你們夫婦兩個又不當班主任，有足夠的休整時間。”
    老李道：“我們的課務安排就拜托李校長了。”
    我知道老李的意思，把我們的課盡量安排到每周的周一到周四，這樣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安排我們自己的事物和時間。
    當然，這就是我們來到這個偏僻落後的小地方的條件。
    老李笑道：“這個你們放心，我們是盡量的滿足你們的需求，我們這個地方招到一個老師本來就不容易，何況是你們這樣的好老師，來了，就相當於支援我們本地的教育事業，學校當然是竭盡全力的留住你們。”
    我和老李都謙笑道：“李校長你客氣了。”
    送走了李校長，老李又拿出電腦，打開GOOLE地圖，鼠標自動的停留在了一個方位。
    我湊過去看了一看，道：“老李，你這個地圖靠譜嗎？”
    老李道：“信則靠譜，不信則不靠譜，這個地圖雖然是現代科技手段拍攝的，精確度極高，但是我總是相信內心的力量。”
    “內心的力量？”
    麵對我的疑惑，老李淺笑道：“也就是人本身的磁場，也就是你常說的心靈感應。”
    我苦笑道：“我可沒有說過心靈感應。”
    老李道：“舉個簡單的例子，譬如你某個時刻突然想給你男朋友打個電話，但是正當你撥號碼的時候，你男朋友把電話已經打過來了，這就是心靈感應。”
    我恍然大悟。
    “floating瓶，有些事情我們是不能按照常理推斷的，在現實世界中，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按照常理推斷的。這就是所謂的道可道，非常道。我總覺得，人體內的磁場是有感應的，譬如美女圖像，譬如淚痕，譬如幾十年前的救人事件。”
    我說：“我隻對美女圖像感興趣。”
    老李斜視了我一眼道：“我總覺得，圖像裏麵的女人，一定是感應到了我的什麼事情，所以我每次見到她，她都會以淚洗麵。我也總覺得我是不是許諾了她什麼，而我沒有做到，所以她才會感到傷心。”
    我笑道：“謬論！”
    老李道：“我總覺得這一次女孩頭像會給我說一點兒什麼，但是還是被你攪局了。”
    或許是老李覺得自己說的不合適，或者是老李怕傷我的自尊，忙又說道：“這是天意，天意！老天知道，還不是我該知道真相的時候，我要加倍的努力！”
    幸虧有老李後麵的這句話，不然，我的“鐵拳”又要落在老李的身上了，雖然老李常嘲笑我的拳頭是“粉拳”。
    時間過的是很快的，這幾天我們把這個叫做濱江的卻沒有江隻有枯燥的大山的地方摸透了。
    這個地方隻是一個很小的鎮子，兩邊都是高山，其中這個鎮子就夾在這兩座上之間，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被兩個大人所挾持。不過還好的是這個鎮子足夠的繁華，在這個鎮子裏麵，你絕對買不到假貨，因為假貨運到這個鎮子來，就是運費，也是夠嗆的。這個鎮子兩邊的山，也有名字，不過名字也有夠土的，北邊的叫北山，南邊的叫南山。這兩座山成了濱江鎮群眾的公園——爬爬山鍛煉鍛煉身體是極其方便的。
    轉眼到了開課的時間，我和老李的課務都不是很繁重。我教數學的，兩個班，沒有班主任，而老李，教地理的，課務更是輕鬆。
    轉眼就是一個月過去，老李對這裏的天氣是極其的不適應，因為到了這裏我們幾乎沒有見過太陽，每天天都是陰沉沉的。我倒是不在乎，——不是不在乎，反而有點兒高興。作為一個女孩子，我對自己皮膚的保養很是看重，這裏沒有美容店，也就沒有所謂的保養，這裏不出太陽，反而把我不好的皮膚養白了。
    老李倒是沒有我這樣愜意的心情，他整天忙著考察地形，查資料，好在這裏還能聯網，老李的聯想電腦信號又是極其的好的。老李根據前麵得到的提示，找下一個地點。但是老李的磁場理論，卻發揮不了作用。
    又到了地理課的時候，老李講名勝古跡，說道中國的八大古都，說河南是中原之地，八大古都占了四個，其餘的有西安、北京等等。這是有一個叫胡亞男的小女孩，道：“老師，八大古都我不知道，但是我們這兒有一個地方，很出名，你絕對沒有去過。”
    老李笑道：“老師雖然沒有去過，但是隻要是名勝古跡，它肯定有來曆，有曆史。隻要有曆史，老師都知道。”
    聽了老李的話，胡亞男笑道：“老師，你應該改行教曆史了。”
    老李苦笑道：“老師知道曆史典故，這是老師的愛好，但是並不等於老師曆史知識有多好。”
    胡亞男被李蠱的話逗笑了，道：“老師真幽默。”
    胡亞男剛說完，全班同學也跟著笑了起來。輕鬆的課堂，這就是李蠱所提倡的，老李對小女孩的話不是很在意，以為小女孩隻是和他開個玩笑，示意她坐下。
    小女孩也沒有說什麼。
    上午上完課，我已經是做好了飯。對於生活，我從來是大手大腳的，因為花的都是李蠱的錢，我也不心疼。而李蠱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錢，總之，我們是衣食無憂。
    中午我做的是一個番茄炒蛋，這是我唯一會做的菜。男朋友說我做的飯菜很好吃，但是我知道，我做的飯菜隻能填飽肚子，說什麼好吃都是恭維話。但是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歡聽恭維話。這一點，老李這個老頑固就比我男朋友差遠了。
    我又熬了一隻雞，香味四溢。這幾天老李也累得夠嗆，雖然教學對老李來說是小菜一碟，但是老李要找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就是GOOLE地圖所指的地方，根據老李所得的信息——或者是老李的第七感覺，我們要找到一個地方，這個地方隱藏著一個秘密，解開這個秘密，就能消除折磨我們的所謂的“痛和傷感“。
    “痛和傷感“是一個很抽象的東西，所謂的痛，並不是身體上的痛，而是心靈上的痛。傷感就不用說了。
    老李一邊吃著我辛辛苦苦燒的菜和熬的雞湯，一邊挑剔鹽放多了還是少了。正在磨嘰，胡亞男來了。
    老李道：“吃了沒有？沒有一塊兒湊合吃。“
    胡亞男很羞澀和矜持，有一種農村女孩特有的矜持，看了看我和李蠱，道：“李老師，floating瓶老師，我上午課堂上說的事兒，你還記得吧？“
    李蠱忙說：“你說的那個名勝古跡？我知道，是北山和南山吧？“
    胡亞男撓撓頭，道：“李老師，不是北山和南山。“
    李蠱饒有興趣的道：“那是哪個地方？“
    胡亞男道：“十二連城。“
    “十二連城！！“
    老李驚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