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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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安安靜靜,除了屋外偶爾一聲鳥鳴,仿佛死寂無垠的世界隻餘自己一個尚有呼吸的活物。
段孟啟躺在熟悉的床榻上,一動不動,睜大的雙眼仰望床幔,眸中無半分光采流動,呆滯得如同靜止蒙塵的裝飾。
腦中猶記那時昏厥後醒來的他發瘋般到處尋找錢牙的蹤跡,即使滿身血跡斑斑招人指指點點亦全然不覺。終於在他精神肉體到崩潰邊緣時,不知從哪聞訊趕來的府裏人將他救回了洛陽,經過幾位有名大夫的醫治調理身體也逐漸恢複,隻是他的意識似乎停留在了男人用性命拯救他的那一刻,耳邊總會時不時的回響錢牙最後的‘你要平安’,完全沒想過日月交替了幾番,不知今夕為何年。
冷清的環境,暗淡的光線,交織著臆想出來的人相……讓癡茫中的段孟啟驀然間感覺到一種莫名無狀的悲哀,遂而加深的心靈壓迫令神情麻木的他顫了顫嘴角,眼淚刹那蓄滿了眶底再慢慢流下,悄然落入枕頭剩下一絲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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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中,柔軟纖長的手指撫摸上他冰涼的臉頰,讓正在淺眠的他麵部神經輕輕顫了顫,但卻沒有丁點蘇醒的意願。
蕭凰詩滿臉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眸深處竟然是無可估量的嘰嘲,如同觀賞了一場滑稽鬧劇,除了笑再無其它的表揚。
多麼的可悲呀!看吧,從未有過愛戀經曆的人在第一次愛人時便經受到死亡的巨大打擊,因此無法承受而神智飄離脫軌,像個被挫折擊垮的傻兒一樣頹廢自閉起來……心智如此脆弱不堪,真是令人可憐又令人唾棄。
凝視從小就沒得到過她過多溫柔關懷的兒子,不禁覺得還是這樣無助缺乏防備的他更能引起自己憐愛,不會忤逆,也不會心生二意。
蕭凰詩笑容傾城,愈發認定幫段孟啟成長太必要太正確了。作為母親本身就有義務剔除對孩子影響惡劣的因素,她無需愚子去明暸她的苦心,因為對牛彈琴也要牛會聽才行。
“孟啟,好好休息吧!等你腦子睡醒了就會知道娘是對的,娘是為你好。”
蕭凰詩輕輕笑道。她在這幾天內以親兒遇險為由,請府尹派出大量人馬再加上各方麵的勢力剿滅了那群土匪,一個不剩。本是拿錢辦事的一夥人被過河拆橋成了不怎麼無辜的替罪羊,蕭凰詩為兒報仇,亦不必給餘下的酬金,更重要的是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錢牙一死她就再無克星,相信一切很快會複原成從前的麵貌,她依舊還是運籌帷幄的女主人。
好好睡吧!體貼的為兒子拉好被褥她就旋身離去,孰料在她揮袖轉身間,段孟啟悄緩地睜開了雙眼,毫無機質的移望向她的背影,直至她闔上門扇也未有所改變…………
“段夫人,這樣真的沒關係嗎?”在酈府的別院中,酈檀對著有要事到訪的蕭凰詩發出了疑問,“成親乃人生大事,孟啟的身子還沒完全康複,三天後定親會不會太倉促。”
“正因孟啟遭遇凶險我才想先讓他和水吟定親衝喜。”蕭凰詩輕抿一口茶,微笑解釋道。
“可我看好的黃道吉日是下月初八,現在貌似太早啦!”
“酈老爺,你大概不知孟啟遇到危險那天也是個黃道吉日,對我來講黃道吉日跟危機四伏沒區別,所以你也別執著於形式了。”緊接,她話鋒又轉,“還是說,酈老爺準備另擇人選。其實墨胤也是良婿,兩個都是我的兒子,無論誰與水吟結為夫妻都是我們段家的福氣,趁還沒昭告外界,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酈檀連忙否認。段孟啟雖是妾房所出,可蕭凰詩身為家主有見識有能力,這點就不算問題;而段墨胤雖失去親親父母,但他長安的娘家盡是不得了的人物,個個長輩都願意當他是寶,所以他也是非常不錯的選擇。往昔他覺得二子旗鼓相當,奈何前段日子自己聽到關於段墨胤龍陽放-浪的傳言頗不舒服,很多東西看似誇張虛假,實際上無風難以起浪,若將女兒的幸福交予這種人才真叫失父職。
“既然如此就照這樣辦吧!”蕭凰詩展顏。
“好吧。”礙於她之前提出的言論,酈檀想想確實如此便放棄了日期的堅持,“定親不若成親繁鎖,就按照段夫人的意思辦吧。”
“額……怎麼還叫段夫人,應該是親家才對。”蕭凰詩舉茶敬向酈檀,抿笑糾正。
“對對,親家母。”跟著拿起茶杯的酈檀與對方相敬一禮,雙雙仰首將茶飲盡……
帳房中,手執毛筆在帳薄寫寫記記的老者專心致誌,根本不為外界噪音打擾,以致於當蕭凰詩叫到他時,晚了幾秒才回應過來——
“夫人來查帳嗎?”
蕭凰詩側頭望望門外漸黑的天色,輕靈一笑:“段府由祥伯主管事事都萬全了,不過年紀大了要注意身體。”
“謝夫人關心。”合攏手上的本薄,祥伯把它放回桌屜內,站起身來向蕭凰詩微微埋頭示禮。
“應該的。”女人審視的目光掃過老者,“對了,三日後孟啟要和酈小姐定親,一切相關事宜就請祥伯你操勞了。”
“……定親?”祥伯詫異地睜大眼睛,透析出來的全是錯愕震驚,“大少爺他……”突然停頓一會兒,老者愕然的神情漸漸滋生了嚴肅,“這究竟是大少爺自己想要成親,還是夫人你的決定?”
聞言女人不置可否地冷笑一聲:“有分別嗎?”
“當然有!”祥伯皺攏眉毛直言女人的錯誤,“夫人不能夠罔顧少爺自身的意願。”
“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就不勞祥伯費心了。倒是孟啟那天穿的禮服做好還未試穿,你派人給他送去看哪需要修改。”
“夫人……你真想一意孤行?”和她說話已經令祥伯感到十分無奈了,作為與段府情誼深厚的一份子卻仍舊告示著對方,不管聽與不聽,該提醒的就得提醒,即使是無用功。
“我的路很寬廣,獨行也未嚐不是好事。”話畢,蕭凰詩轉身離去,仿佛落日帶走最後片泛亮的雲彩讓留下的人心中夜幕降臨……
第二天,被聽令的仆人半強迫扶下床的段孟啟麻木的隨他們擺弄,等穿上了陌生的新衣發覺稍微有點寬鬆便立即替他脫了下來,趕緊送去裁縫店修改尺寸,好讓他在兩天後穿上。
身體僵硬如行屍走肉的青年在衣服窸窸窣窣且無人言語的環境中完全喪失了自主權,隻是偶爾能亮光閃現的黑眼珠昭示了此君意識尚存。默默地用心眼遙望著一群局外人在他身上耗費勞力,不禁輕歎一口微不可聞的氣,仰高下顎,用充滿迷茫的臉麵對朝冰冷的屋梁,驟然收縮的瞳孔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