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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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你們又來了啊?”客棧夥記瞧著傍晚時離店的客人折身返回不禁錯愕了。
“是啊。”段孟啟無視異狀對他報以微笑,徑直朝曾待過的客房前行。
“客……客官!”店小二攔住段孟啟,驚慌賠笑道,“你們回來住之前那間房?”
“有問題?”被人耽誤時間的段孟啟有點煩躁。
“那個……老板說你們走了應該不會再來,叫我打掃幹淨租給了另外的客人。”善於察顏觀色的店小二當然聽出少爺不耐煩,趕忙給出解釋。
段孟啟聞言不悅:“租了?我付了一天的房費,中途外出趟居然就把屬於我的房間轉手租給人家,你們客棧的規矩還真與眾不同。”平時他決計不會為難誰,但天幕已深,城內的客棧都住滿賓客。假若再找不到落腳點錢牙真會露宿街頭,因為他絕不可能帶人去段府!
“請二位客官等等,我馬上去找老板,很快的!”畢竟拿過段孟啟的賞銀,店小二自知是老板的過錯不願怠慢段孟啟,留下一句話便飛也似地尋掌櫃去也。
…………
“不用睡大街真好!”
一腳踹開房門,錢牙瞬間改變連路來的寡言沉寂;包袱丟開,雙腿借地使力,相當奔放的將身子倒摔進床裏,四仰八叉後的兩髒蹄子亂踢,蹬掉年深日久破損嚴重的舊靴子。
“你稍微注意儀表好嗎?很難看。”客棧走廊有人過路,段孟啟不想如此醜陋的場麵驚到旁人,迅速邁進房側身關門。
“奇怪了。我一個殺豬卸肉的需要什麼儀表?粗野豪邁才適合我,如果都像公子爺一樣光鮮發亮我還用幹活?”橫屍躺床的屠夫抱過棉被,手犯癢的把它扯散拉亂。
段孟啟抿抿幹澀的唇皮,無能接錢牙話的他仰視客房一圈,屋內隻燃有小二拿進來的一盞油燈,他透窗望向墨黑的夜幕,輕聲道:“錢牙你今晚在此歇息,明天我幫你找長住的房子。”
“不用啦!我自己想辦法。”
“你在逞強?你目前的條件解決三餐都成問題怎麼找棲身地?我知道你討厭受人恩惠,其實我所做的隻是還你救我的恩情。”
“嗬。”錢牙咧嘴樂了,雙臂使勁一骨碌翻身坐起,雙眼似笑非笑地直盯對方:“少爺真善良,我明明拿了你娘一千三百兩報酬你竟還要翻倍還?哎……幹脆帶我去你家,不僅讓我這鄉下土牛見識洛陽段家的氣派還節省房錢。”
“……”段孟啟啞言,臉色很快冷降。
“瞧瞧,還說還恩,才多久就原形畢露。你動動腦袋瓜,就算你派八抬大轎抬我我也不可能去你家,我臉皮薄,什麼地方該走什麼地方不該走我分得清楚,城隍廟和淩霄寶殿不是一個坎。”
錢牙幾句話正插-中心,盡管段孟啟想否定卻底氣不足:“我回去了,明天來找你。”
“好啊!我老早就想洗熱水澡了。你不曉得在妓院幹活累死了都不準睡覺,洗澡更是白日做夢!”
“……那你好好洗。”段孟啟扔下話便以最快速度離開客房,獨留屠夫一人。
耳畔響著段孟啟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錢牙為他走路的迫切嗤嗤發笑。埋低頭,舉手刨了刨淩落在額前的劉海——“走得那麼快還說還恩情?哼……恩情?”錢牙吊高眼角盯朝小夥消失的房門,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滿戲謔……
作為洛陽大家族之一的段府即使夜深依舊燈火通明。段孟啟安頓好錢牙就回家了,原想避過眼目回自己的臥房,豈知事實並不如願。
“孟啟,你去哪呢?”端坐於廳堂主位的蕭凰詩擱下剛飲過的精致茶杯,沁心柔雅的嗓音與優美的動作彙聚昭示著她高貴的內涵,“這麼晚回家,娘很擔憂。”
娘親的母愛潮湧令段孟啟心顫:“讓娘擔心了,今天我閑逛久了。”
“閑逛都讓你忘記時辰,看來你很不喜歡待在家啊!”蕭凰詩最討厭被敷衍,銳利的鳳眸挑望親兒,緩緩站起身走近他:“孟啟,娘每天都繁忙,莫非你不理解娘有空歇會想看看你嗎?”
“……是孟啟不對,孟啟記住了。”蕭凰詩的靠攏使他潛意識萌生畏懼,垂低頭顱,沒勇氣麵對白玉脂般的臉龐掛滿傷懷的女人:“以後再不會了。”
“娘沒責怪你,你為何不看著娘說話?不喜歡娘?”
“沒有。”段孟啟聞言抬首,展露淡淡的淺笑,“我怎會不喜歡娘。”
“這樣娘就放心了。”纖長白皙的手指輕撫兒子的側臉,蕭凰詩攜帶喜悅的麗顏猶如七月盛放的睡蓮,“娘也很久沒與你逛街遊玩,明天沒什麼要事,我們母子一塊出遊吧!”
段孟啟雙眼稍稍睜圓,強製自己不能泄露心中忐忑,深知無法忤逆蕭凰詩的他回覆道:“好。”
“你認真想想帶娘去哪。”刮鼻尖的舉止出自唯我獨尊的蕭凰詩之手,天真幼稚自然理所,彰顯娘對孩子的深切疼惜。
“隨娘喜歡。”段孟啟笑容有絲僵硬,不知是因明天必須丟棄錢牙內疚還是驚懼蕭凰詩的溫柔。
蕭凰詩嫣然一笑,晶亮的鳳眸寓意正濃;她端詳著段孟啟俊秀的五官很容易察覺出隱藏於其中的內斂及隱忍,紅唇勾起悅意濃厚:“那娘真得用心想想……”
“咚”——堂廳外唐突的碰撞聲截斷了蕭凰詩的話,引得母子倆紛紛側首探究。
“小心點看路。”蕭逸銘嘴上提醒段墨胤注意別磕碰摔跤,緊皺的眉頭明顯透露了他煩躁!
喝醉的段墨胤步履虛浮相當痛苦,吐又吐不出的堵胃感讓他一度想死;本就痛不欲生的少年被蕭逸銘大力提扯後衣領,勒住他纖細的頸脖像遭套鏈的狗兒,不體貼的過份行為讓旁觀者都氣憤。
“蕭逸銘!你那樣勒墨胤要害死他嗎?”蕭逸銘對待弟弟的野蠻讓段孟啟怒急,快步上前接過喝醉還被欺負的弟弟。
“大少爺你瞧清楚,我提住墨胤少爺是怕他摔了,你怎老誣陷我?”蕭逸銘看大少爺要接人,於是非常合作地鬆手讓渾身軟綿綿的少年倒入對方懷抱。
弟弟身上濃重的酒氣使段孟啟眉宇間紋路漸深,隨即咬牙瞪向蕭逸銘:“你明知他不會飲酒竟不阻止?!”
“墨胤少爺哪輪到我管,他任性蠻橫想做什麼就什麼,我能把他完整帶回來算盡足本份了。”
“你趁早給我閉嘴!”岔怒在段孟啟胸口破殼茁壯,耳邊又聞弟弟難受的喘息,他傾盡全部精力才阻止想暴揍誰的趨勢。
蕭逸銘絲毫不懼警告,在他心中無能庸才的少爺等同披了虎皮的病貓,他雖沒閑暇理會,可如果真找他麻煩絕對奉陪。現今蕭凰詩就在不遠處,他不希望給義母看見沒必要的錯誤。
“算了!”蕭凰詩適時展言,微斜視線嚴厲地盯向義子,“逸銘,今天你讓我很失望,墨胤年紀小你就該管著他不許他沾酒,若鬧出笑話不止害了墨胤還會替段家蒙羞!”
仿佛被女人一句失望深深打擊到,蕭逸銘方才高昂的頭顱瞬間低埋,恭敬沉聲道:“逸銘知錯。”
“行了,我不想追究什麼。你快扶墨胤回房休息……”蕭凰詩還未吩咐完段孟啟就接過了話——“娘,墨胤讓我帶進去。”段孟啟揮開蕭逸銘伸來要人的手,摟著疲軟的墨胤就要離開。
剛走幾步段孟啟發覺弟弟根本無力走動,下一秒一手摟緊他的肩膀另一手勾住他的後膝,打橫抱起後對蕭凰詩說:“娘,我帶墨胤回房了。”
“嗯。讓他好好休息。”微微展顏,蕭凰詩隨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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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弟弟的房間近在不遠,段孟啟加快步伐想讓飽受一天風塵的少年早點睡個安穩覺,未曾注意懷抱裏的人迎著冷風,眼皮遂而彈動有轉醒的跡象。
“……哥哥。”段墨胤這聲稱喚很細弱。
“你怎麼樣?有沒有好點?”
“嗯……比之前好點……”由於神智恍惚,段墨胤講話還不算順暢,縮在大哥懷中尋找個安穩舒適的位置緊緊靠牢,很是安逸。
“墨胤你還小,以後不準喝酒了。實在有推給蕭逸銘喝。”
被說教的少年沒有半分不滿,反而高興地搭住段孟啟的脖子:“……我才不指望那個大混蛋呢!他從來都隻會嘲笑……反正一次嘛……二娘說要多增長見聞結交朋友……我想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哥哥,我偶爾裝下大人也不錯吧……”
“但你很討厭他們介紹的朋友,不是嗎?別勉強自己。”
“……”段墨胤沉默片刻,低垂的長睫毛在黑瞳裏撒下陰影,“我確實討厭……不是指那些人壞,隻不過朋友我可以自己找嘛,自己找才能找到最好的。”
“我今天看見你的那位朋友了。”
“啊?”少年一驚,喜色頓露,頓時仰頭看著哥哥精神大好,“你見到他,我都沒告訴你他的名字,你真見到他了?他很好玩吧!”
段孟啟俯視少年的眼神溫柔寵溺:“是很好玩,人不錯。”
“嗬嗬,他說話嚇死人,有夠野蠻粗魯的,但人品耿直純良啦!”
“嗯。”
“和他說話很輕鬆,除了哥哥你,他是第二個能和我談很多話的人……”橫臥在兄長懷裏的少年開心的談論起自個的新朋友,那副手舞足蹈的可愛模樣讓段孟啟不禁會心一笑,但思及錢牙難免心悸蠢動!
世事無法預料,正如錢牙救過自己又幫了墨胤,他完全不知明天會發生什麼,如今他還是暫時聽弟弟談談那個再次出現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