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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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其實王岩現在還有一些存款,但他對美慧的態度卻是不要白不要。王岩對她原本就沒有感情,要不是看在錢的麵子上,他是絕對不會跟她好的。這次見美慧沒給他錢,便心一橫,怒不可遏地摔門走了。
劉子月在三環邊上等了將近四十分鍾,又不好意思打電話催他,百無聊賴間四處張望了起來。“西壩河”的橋下是一條貫穿南北的小河,水流不湍不徐,兩邊楊柳鬱鬱蔥蔥地滋著嫩芽,散發著盎然的春意。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河邊,不時扶著細柳極目遠眺,不時蹲在樹旁,被和煦的陽光照得眯起了眼,手裏還一支接一支地抽著香煙。
王岩到的時候,特意戴著他的“蛤蟆鏡”,那是他上次眼睛受傷時買的,他今天是從臥室的垃圾筒裏找到的。王岩出門的時候為了裝酷就想特意地戴上它,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了,便問美慧看見沒看見他的墨鏡。美慧問他是不是那個破蛤蟆鏡啊,王岩說怎麼破了,你嫌它破倒是給我買一新的啊。美慧笑笑,從被窩裏伸出大腿,然後故意勾起腳趾,配合著一同翹起的下巴,指著遠處寫字台下麵的紙簍,說昨天我收拾屋子時見它掉了一個鏡片,以為壞了呢,就給扔了。後來王岩就在那滿是零食袋和衛生紙的垃圾筒裏分別扒出了鏡片和鏡架,當著美慧的麵“哢啪”一下組裝了進去。
王岩和劉子月的接觸都是在以前大家聚會時才有的,所以兩個人談不上有多深的交情,況且王岩對劉子月也不是太欣賞。但是自打他那次跟陳怡有過“不軌”之後,就總是覺得對劉子月有些虧欠,也不管他對這事知道與否,隻是一直想找個機會補償補償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用王岩的話說,他打心眼裏就討厭處處“裝逼”的人,也不喜歡比自己強的人,尤其是同齡人——不管在哪一方麵。但是這次人家劉子月都求到他頭上來了,說明他還是蠻瞧得起自己,也代表著劉子月在氣勢上跟王岩認輸服軟了——這就好比兩個英雄對戰,其中一個把另一個打倒在地,倒地的這個自知身敗,便雙膝跪地二目緊閉但求一死;那個贏的呢,自然應該發揚些俠客精神,不能痛打落水狗就這麼一劍給人家紮死,便高風亮節把輸者雙臂一扶,說英雄請起,於是二人從此反倒冰釋前嫌,成了刎頸之交了。
王岩現在就把自己當成了贏家,覺得人家既然能找他來,自己也不能忒不仗義坐視不管,就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故意露出施舍的表情,好像暗自裏在對劉子月說:“你丫也有今天!”
王岩今天的這種狀態,不知劉子月有沒有看出來——即便是看出來,他也絲毫不會表現在臉上,反而熱情洋溢地跟王岩勾肩搭背寒暄了一陣。王岩也逢場作戲,一邊跟劉子月寒暄著一邊還主動替他拿行李,走到他那蟻穴一般的地下寄居所時,還假惺惺地客氣道:“子月啊,我這裏比較艱苦,還有一個小兄弟住在這兒,咱們隻能將就將就了。”
劉子月看著這地下室的牆上、地下滿目創痍,時不時還有一股潮氣夾雜著廁所的臭氣襲來,把搖曳在牆上那經年累月的斑斕的牆皮烘得搖搖欲墜,他覺得這裏確實寒酸,嘴上卻說道:“兄弟,你太客氣了,你能給我安排住的地方,我還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呢!”
王岩笑道:“是你客氣了!沒辦法,咱這不是沒錢麼,要不然誰能住這個地方呢!”
兩個人說著說著便到了房間的門口,門上卻掛著鎖,王岩一樂,心想柳雲今天倒是生意好了,現在還沒回來。他一邊開著鎖,一邊對劉子月說:“咱們先把行李放下,然後上去吃早點去。”
王岩讓劉子月來西壩河的目的其實就是想叫他住在這個地下室裏,把劉子月往這兒一擱自己就回美慧那裏。這樣的話,既給他落實住處有了麵子,自己也不用再有什麼經濟負擔,還不至於讓劉子月說出話來。
這些想法他都沒跟美慧說,因為他覺得沒這個必要。但是美慧卻耐不住性子,在幫劉子月歸置完行李準備上樓吃早點的時候,美慧的一個朋友給王岩來了電話。
“喂,你是王岩麼?”
“是啊,您是哪位?”王岩故意放大聲音,目的是為了讓跟在後麵的劉子月知道自己是個大忙人,是抽時間來招待他的,他應該因此感恩戴德。
電話那頭答道:“我是美慧的朋友,你趕緊回來吧,她要去醫院。”
王岩愣了一下,心想美慧剛才還精神十足地跟他嚷嚷呢,現在怎麼能去醫院呢,便納悶地問道:“她哪不舒服啊?”
“我也不知道她哪兒不舒服,反正她現在就是不舒服,正躺著呢,想讓你陪她去醫院,你趕緊回來吧!”
王岩一聽這話,立刻意識到對方是串通好了想騙他回家,她們想借此試驗一下他對美慧的重視程度,但又一想,即便是忽悠人也別用這麼拙劣的手段啊,便“嗬嗬”一笑,說道:“哦,那沒什麼大事就先別去醫院了,躺會兒就好了!你跟她說我這兩天就回去了!”
電話掛了以後,劉子月趕忙問道:“兄弟,誰要去醫院啊?”
王岩被劉子月這麼一問,反倒覺得很沒麵子,剛才本想讓他知道到自己有多忙呢,沒想到卻是美慧來搗亂,便說道:“嗐,我女朋友,說是不舒服要去醫院。”
劉子月一聽,倒是先故作緊張起來:“噢,那你趕緊去吧!不用操心我這邊了!”
王岩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索性就直截了當地說道:“那是她們騙我呢,她就想讓我回家,我早上出來時還跟我嚷嚷呢,怎麼能一下子就要死要活的啦!”
聽他這麼一說,劉子月反倒覺得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這事是因為自己引起的,還害得兩口子吵架,便勸道:“兄弟,是不是你女朋友因為你今天出來才跟你鬧的啊?那你就趕緊回去吧!我真的沒事!”
王岩本想中午跟劉子月喝點,等柳雲回來後再彼此托付一下,說以後大家就同在一個屋簷下了,有什麼事互相多關照——這樣交待完了再一走了之。沒想到美慧來了個先下手為強,逼得劉子月頻頻勸自己回去。王岩是個好麵子的人,別人一跟他客氣他反倒覺得過意不去了,於是就改了主意,決定在這兒多住幾天,這樣做既是為了氣氣美慧,讓她知道他也是有自由的,又想通過自己在的這幾天讓柳雲和劉子月之間的關係更融洽一些,便任憑美慧的朋友又來了好幾個電話都置若罔聞,隨它響個不停。
接下來的“項目”自然是喝酒,兩個人昏天黑地的從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房間裏橫七豎八躺了十幾個啤酒瓶。王岩一直以為劉子月不如自己能喝呢,但也許是昨天沒有休息好,加上今天被美慧鬧得心神不寧,他喝到五瓶就又是漲肚又是反酸水的,最後連廁所都懶得去了,索性把一個個空酒瓶都當了尿瓶。但劉子月還是纏著他喝個不停,王岩實在不想喝了,好幾次都暗示性地問他坐火車是不是累了要不先睡會兒吧,劉子月也沒聽出來,說沒關係今天見到你高興,咱們多喝幾杯,弄得王岩無可奈何地咬牙堅持著又喝了兩瓶,以至於從此以後這個事情在他的心底留下了陰影,隻要一跟劉子月喝酒就害怕,覺得這家夥不是一般的能喝。
不過王岩這次一改常態,他不再像以前那麼愛搶風頭、愛耍貧嘴了——可能是王岩跟劉子月沒什麼話題,也可能是王岩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情,總之他更多的時間是在扮演一個聆聽甚至是一個附和者的角色,任憑劉子月從小到大、從陳怡到劉暢、從辭職去甘肅又到跟現在的老板鬧翻了一一述說。但人的本性終究不好改,王岩一向是喜歡讓別人作為聽眾的,他隻樂意聽自己願意聽的話題,現在聽劉子月說這些自己毫不關心的事情,王岩就很不耐煩,可又不好意思打斷人家,隻好勉為其難地耐著性子,聽得他最後都快睡著了。
最後王岩實在堅持不住了,便打斷了劉子月的話,問道:“那你這次回來準備再幹點什麼呢?”
劉子月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兄弟,我這次回來要幹一番事業,你很優秀,所以我想,要是咱倆在一起能有一番作為,憑你我的智慧是絕對不會成問題的!”
王岩對劉子月是略有防備的,他一向認為“麵由心生”這個詞很有道理,覺得劉子月以前總是陰沉著臉,心裏就肯定是陰險狡詐。但王岩是最經不起被人誇獎的了,平時別人隻要一誇獎他,他就會飄飄然忘乎所以,所以這次被劉子月唇槍舌劍的一番思想工作,又加上最後的那一番諂媚,王岩反倒熱血沸騰起來,煞有介事地問道:“如果咱們真幹的話,你覺得應該從什麼地方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