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第六十七章 白頭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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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嗎?笑娘你我之間究竟是誰折磨誰呢?”
我以為故事會最終以金滿懷的揮袖離去以及笑娘半抱半扶的帶著她的丈夫蹣跚的離去作為終結,但是我遠沒有想到笑娘竟貞烈、決絕到了那種地步。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我以為當我看到了那滿眼的生機之時會興奮的拉著妙妙出去踏青遊玩。但是當院子裏的桃樹真的接二連三的盛開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隻剩下一身的疲憊,以及連窗子都懶得打開的倦怠。
我不知道笑娘和金滿懷到底在當年的那場幾乎可以稱作為陰謀的愛情中扮演著何種角色,可是笑娘離去時的那一眼卻讓我覺得我似乎踏進了一個從此會讓我萬劫不複的泥淖。
她說:“我知道一切,關於你的,關於你母親的,當年的種種。”
這對我來說就像是明知道是裹有蜂蜜的毒藥一樣,危險而充滿了誘惑。哥哥其實並不希望我知道那些不算秘密的秘密,可是就像是被安排好的命運一樣,我們最終一步一步走到了這裏。
一步一步,當你以為你知道了所有的時候,忽然的又出現了新的秘密,誘惑著你不停地深入。
被愛情所蠱惑的女子究竟隱藏著多大的力量呢?
笑娘應該知道她對我說出那句話之後,哥哥會怎樣的對付她。可是,她卻毫不猶豫的以此作為籌碼來讓我答應救她的丈夫。
“百草……”
百花推開的窗子的外麵露出那個就像黑熊一樣魁梧的男人的側臉來。而他輕柔的喊著百草的聲音被熏暖的春風無意吃的送了進來。
我還心說百草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就算是等著薑茶煮好也不至於連我梳洗完了也沒回來。原來是被這隻大野熊給絆住了。
“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說過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小姐的。”
“這世上的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我……”
接下的話被風吹散的模糊了音節,但是從男人激動地漲紅了的臉和那一直比比劃劃著的雙手以及百草臉上那顯得尷尬而不悅的臉色來看,兩人之間的談話似乎並不是那麼的輕鬆。
百果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之後就跑了出去,隨後就出現在窗子裏。
隻見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男人的鼻尖,嘴巴開開合合,臉蛋也快速的飛上了兩抹紅雲。
百花哼了一聲,似乎是不高興的樣子,“那家夥也就這時候凶悍,要是遇到個比這大傻子橫點的,我看她還敢不敢指著別人的鼻子罵。”
百果以為百花討厭她,可是在我看來百花其實挺喜歡她。要不然管百果做什麼,百花也不會理她的。而百花的這種性子簡單點就是別扭。
男人被百果一通說下來,臉色變得極不好看,但是卻隱忍著,垂著頭不做聲,唯有垂落在身側的緊緊攥起的拳頭泄露了他的秘密。
百果也不知道是說累了還是覺得那男人可憐,最後拉著百草回了來。而那男人伸出的手最後還是落回了身側,最終隻朝這邊深深地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百花見百果回來,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喲,可是回來了,您老這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是日漸的厲害起來了。”
平日裏的百果隻怕會忍下來,可是今日卻眼含怒火瞪向百花,那惡意的話就像是未經過大腦就吐口而出——“我哪裏能比的上你?以前在無憂宮裏的時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得那點小心思。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淡然的看戲?你以為你喜歡花十四的事情是秘密嗎?”
我看向百花,隻見那如同遠山一樣的眉峰緊緊地皺了起來,她的臉上露出似是秘密被戳破的無措和難堪。
原來,她也喜歡那個男人。
“那你呢?”百花驚惶之後,不多時就整理了下心情,反語譏道,“那你又為什麼壞人姻緣?別假惺惺的說你隻是覺得百草不喜歡他,不想百草苦惱。”
剛睡醒,還有些昏沉沉的腦袋,隱隱的痛作了起來。耳朵裏滿是她們爭吵的雜音和似乎是夏日雷鳴般的轟鳴。
“夠了!”質地奇怪而堅硬的骨扇在桌子上啪的一聲砸下,一時間鴉雀無聲。
我撫著酸脹的脖子,不耐的閉起了眼睛,“給我閉嘴,不然就滾出去!”
即使他們說這三人陪我渡過不算長也不算短的年少的時光,可是現在的我隻能說是漸漸的在熟悉、接受她們的存在。不論之前我對她們是否信任,現在她們隻能說是熟悉而已。
‘噗通’一聲接著一聲,三個人依次跪下在我麵前排成一排。
外頭忽然傳來陣陣歡聲笑語,隱隱綽綽的還有幾個曼妙的人影穿梭在桃花樹間。如果說剛才我隻是覺得吵而不耐煩,現在就是領地被侵犯的憤怒。
“我記得我說過這院子不準外人進來?”
守在門口的老婆子戰戰兢兢的說不出話來。便是不看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
妙妙和顏無月,一個是自幼兩小無猜的好友,一個是自稱愛慕我的、哥哥的師弟。而那個大野熊也是我默認了可以進來的。這幾個女人又是哪裏來的,憑什麼出現在我的院子裏!
我冷哼一聲,看到那幾個女人竟然還敢在折了桃枝之後向我這邊走了過來。而那幾個老虔婆居然就這麼放任她們進來。
“早就聽說妹妹長得就像是畫裏的人兒一樣,可是見到了之後才知道那真真是仙人一般的模樣。”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待看到那說笑著進來的女人之後,我更覺得厭惡和煩悶。
沒有比現在更讓我覺得哥哥的身邊還是隻有男人最好了的時候了。
說話的女人穿著一身繡滿了梅花的桃色羅裙,頭上戴滿了金簪銀釵,臉上也不知是用了什麼胭脂水粉,又紅又白的將那本來還算是美麗的容貌破壞殆盡,還散發著一陣惡心的、俗豔的香氣。
“還跪著做什麼!”我冷喝一聲,百花最先反應過來,袖中的短劍立時就破風朝那女子刺去。
花容失色這四個字我實在不想用在那幾個女人的身上,可是當百花的劍架上了那個俗氣女子的脖子的時候,伴著一陣抽氣的聲音是瞬間變了臉色的塗滿了脂粉的臉。
“妹妹?”我款款的走過去,扇子掩在眼睛下麵。可是即使這樣,那女人也不難看出我臉上的不屑以及被侮辱的憤怒。
“你是什麼東西,敢做我的姐姐?”
“你……”她話未說完,就被百花甩了一巴掌。
我輕輕笑著,在她身邊繞了一圈。腰間的鈴鐺就像是春日裏的蝴蝶一樣發出愉悅的清鳴。
染上了春日那仿佛散發著花草清香的陽光,跳躍在透亮、彌漫著不知名的淡雅的香氣的房間裏。繡著江南煙雨的畫屏,在那一瞬間竟似活了一樣。
清脆的卻飽含著輕慢、狂傲的聲音從我嫣紅的嘴唇裏吐了出來——“不過個暖床的姬妾罷了,甚至連姬妾也算不上的東西,是誰準許你們進入我的院子,攀折我的桃枝!”
遷怒也罷,真的感到惡心也罷,反正我今兒個就是不打算輕饒了這幾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