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第五十七章 美人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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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有多麼的愛才能令人恨之入骨,那又是何種的恨才能將所有的愛埋葬在心底的最深處,直到將所愛之人囚禁至死,甚至連屍骨也不肯放過。
等百果到來已經是兩日之後了,也不知道妙妙自己是怎麼折騰的,沒喝藥卻也變得生龍活虎起來。東院裏的大夫都說她估計是和我一樣暈船了,隻不過再加上吹了幾日的冷風才會看起來那麼嚴重。而現在養了幾天,每天好吃好喝的再在被子裏捂了一下便也好了。
我‘啪’的一聲將手裏的瓷碗砸到小幾上,不去看那還裝成病懨懨躺著撒嬌的家夥看去。明明都已經好了卻還裝病躺著不肯起來,還非要我喂她吃東西。
我冷哼一聲讓一來就趕過來的百果給妙妙看看。百果將指甲剪得短短圓圓的指搭在妙妙有些往回縮去的腕上。而後一臉糾結、掙紮的看向我。
我端坐在床邊的圓凳上,手裏的帕子被折成小白老鼠的模樣任我翻來覆去的玩著。妙妙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未等百果出聲就討好似的湊了過來,搖著我的手臂,“小小,我錯了還不行嗎?”
手裏的小老鼠被拆開又折了起來,我就是不去看妙妙。妙妙似乎也怕了起來,整個人都趴到了我的身上,聲音裏也帶上了一絲的嗚咽,“小小,你不要不理我,我隻是一時想岔了。”
也不知道妙妙究竟在擔心些什麼,居然說她一踏入這西京城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我還道是她疑神疑鬼,但是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卻讓我不得不正視妙妙的這種‘預測’。
妙妙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我歎著氣在她頭上敲了一記,道:“你在想什麼呢?哪來的這些神神叨叨的?”
妙妙嘟著嘴說才不是她神神叨叨,這世上的一些事情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聽著她那奇怪的帶著胡音的語調,臉上嚴肅的神情再也繃不住了,或者說咋敲她腦袋的時候就已經繃不住了。
這家夥最習慣做的事情就是打蛇隨棍上,一見我不生氣了就拿自己的臉貼著我的臉來回的蹭著。還信誓旦旦的和我許諾說再也不騙我了。
我斜了她一眼,“你有本事倒是再騙我啊,看我會不會讓哥哥派人把你拎回塞北去。”
妙妙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搶過我手裏的小白鼠就玩了起來。我笑了一下,聽外麵的婆子說是哥哥讓我去後廳見一下客人。
客人?我不禁疑惑起來,這麼一大早的哪來的客人,而且要是哥哥認識的人幹嘛還等到今天才來?
但是我還是起身理了理鬢發、衣裙,又警告的瞪了一眼作勢要起床和我一起去的妙妙一眼。見妙妙委屈的躺了回去,我才往外走去,不理會那一直黏在我背上的目光。
據說西京的冬極少有不下雪的時候,而現在即使是早春也還飄著細細的雪花。雖說西北的雪在他人的描述中總是有一種鬥大如席的感覺。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春的原因,此時天上飄起的雪花倒是細細軟軟的可愛。
隻是那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景象倒也不是假的。雖然隻是小小的一方宅院,但是處處被白雪掩蓋,冰雕玉砌的就像是冰雪之城一樣的漂亮。
美人如玉,看到那女子的時候我的腦海裏忽然的閃過這四個字。那女子巧笑嫣然的坐在椅子上,手裏捧著白瓷的茶盞,輕輕地呼著氣。細細白白的白煙籠著那清麗的麵容竟有一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我怔忪了一下,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自己遇見的這些個男男女女幾乎都是一出門就要引得眾人圍觀的人物。雖然不記得以前遇見的人的模樣,但是在百草和妙妙的言語中,那些人的容貌都是極美麗的。
我進門喚了一聲‘哥哥’,那女子抬起臉來,看到我的時候,愣了一下子。但是下一刻便又掛起了笑臉,熱絡而不使人嫌惡的過來拉著我的手說:“這便是阮公子的妹妹嗎?長得真是惹人心疼。”
被這樣的美人稱讚,饒是再處變不驚的人也要紅了臉蛋,何況是我。我熱著耳根,微低著頭朝女子福了一福。
“這是隔壁朱家的夫人。”
我偷偷的瞅了一眼,隻堪堪坐了椅子邊,挺直著腰身的女子。哥哥說她前些日子回了娘家,今日才回來,一聽說隔壁宅子的主人搬了進來,就立馬過來打聲招呼。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提到朱夫人的夫君,也不見她夫君和她一起來,但是光看她一身的素白也知道想是家中出了些事情。而在我看來這朱夫人可能是新寡,真是可惜了這樣的一個女子啊。
朱夫人在哥哥的介紹中知道了我的名字,便也不客氣的喊起了‘荔兒’,但是這樣子的自來熟卻讓我覺得有些歡喜。
這樣美麗的女子,眼中也沒有其他的一些讓人不喜的東西,隻有那熱情的讓人不覺麵紅耳熱的雀躍。
想必她也覺得寂寞了吧。
哥哥在替我們雙方介紹了之後就說要出去走走,然後就讓我招呼朱夫人。畢竟一個可能是新寡,一個正值年少,便是還有一個我在,也有些不合適。
朱夫人的閨名喚作‘窈娘’,娘家姓季,祖上世代為商。也不知道窈娘怎麼就看上了她夫君這個窮小子。本來家中老父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窈娘的哭求,牙一咬便也答應了。
婚後,小夫妻一直住在老父親為他們置辦的宅子裏,日子過得也算是蜜裏調油。她夫婿也算是爭氣,憑自己的本事從一個小小的賬房做到了掌櫃的。雖說之前老父親看他或許還不順眼,但是後來卻是越來越滿意的。
窈娘不知道是寂寞了太久,沒有一個能吐露心事的人,忽然見到我這個看起來算是合眼的人,還是我看上去呆呆傻傻、性子純良的,窈娘說著說著就和我說起自己家中的事情來。
可是說到她父親對她夫君越來越滿意的時候,窈娘卻忽然哭了起來。
美人就是美人,哭起來也是梨花帶雨的模樣,隻有惹人憐惜的份,完全不會讓人覺得難看或是煩厭。
我遞過去一方帕子,窈娘道了聲謝,將帕子在眼角按了按,扯著嘴角笑了笑。
“半年前,不知道夫君生意上出了什麼事情,他整日的不著家,一回來不是倒頭大睡就是緊鎖眉頭,而我問他他總說沒事。我那時便覺得心裏不安起來了,可是卻也沒個頭緒。我早年失母,父親怕我受委屈便沒有再娶,家中也隻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我便是滿心的擔憂也沒人可以去說。而夫君也是伶仃一人,我就是想讓家中長輩勸解一聲,也是無人可找。”
“在後來……”
按照窈娘的說法,她夫君是在半年前突然失蹤的,可是報官之後卻還是沒有找到人,就是連屍首也不曾找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窈娘便當自己的丈夫還活著,而她也隻能這樣想。
若說是綁架可是卻不見有人勒索,若說仇殺,可是也不見屍身,這件案子就被當成無頭公案壓了下來。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半年之後,忽然有人拿著窈娘夫君的貼身物事尋了上門,說是見到有人張貼告示尋人,看著那告示上說窈娘夫君腰間掛的玉佩挺像是他見到的,雖然告示是半年前的,他還是找了過來。
我倒是不認為是那人古道熱腸,像是為了告示上說的百兩白銀來的。可是即使那人目的或許不純,但是隻要有一線的希望,窈娘便不想錯過。
“後來呢?”我問道。
“後來?”窈娘笑的有些苦澀,“還能怎麼樣呢?那方玉佩確實是我夫君的貼身之物,那上頭掛著的絡子還是我親手打的掛上去的。物是人非,沒想到再見到這玉佩的時候卻是我夫君噩耗傳來的時候。”
窈娘根本不能相信自己那連螞蟻都不忍心踩的夫君,竟然是以那種淒慘的模樣被拋屍在亂葬崗中。若不是那帶著玉佩找上門來的漢子湊巧看到了半年前的告示,有恰好經過亂葬崗看到落在屍骸旁的玉佩,想是今時她那可憐的夫婿還不的安葬。
“你確定那屍骸是你夫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