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第四十一章 公子鳳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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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知道了銷金窟前的那條河叫做青河。很久之前當還沒有銷金窟的時候,笑娘就是在飄蕩在青河上的那一隻花船中,抱著琵琶,幽幽的彈著,然後遇見了她愛而不得的男人。
那個時候,一定星月當空、佳人如畫,那一曲輕靈而幽咽的琵琶不知醉了多少的少年俊秀。
可是,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少爺說我就是心思重,總想一些有的沒的,有時候是自己的事情,有時候卻是別人的事情。
清粼粼的水麵上飄著幾盞粉的就像女兒家頰上生出的暈一樣的荷花燈,不遠處的岸邊還有幾個穿著布裙的女孩子,嬉笑著,推搡著。但是卻虔誠的望著飄遠了的花燈,雙手合掌於胸前。
或許是在為家人許願,也或許是在為自己祈願,但是卻美好的令人移不開眼睛。那樣單純的,我早已失去的世界。
“我以為我看錯了。”李鳳羨站在不遠處的廊下,含笑晏晏的看過來。
我舉起手中的酒杯衝他一笑,他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不客氣的就著我手中的杯子含了一口。然後,訝異的挑起了眉峰。
“十三年的花雕。”
琥珀紅的酒液晶瑩剔透,移近鼻尖處就能聞到幽雅,馥鬱的香氣。溫過之後更顯得甘爽醇厚,芬芳馥鬱。飲入口中也不似白酒那樣的辛辣,反倒覺得一股淡淡的酒辛之氣緩緩的衝到鼻子和頭頂,隻覺得渾身舒暢。
漁歌悠悠揚揚的從不遠處乘著清風飄飄渺渺的蕩來,似能看到清澄無波的水麵徐徐的蕩開一圈又一圈層層疊疊裙裾一樣的漣漪來。
李鳳羨從我手中接過另一隻杯子,自己從小方桌上溫著的酒瓶子裏倒了一杯,慢慢的啜飲起來。
靜夜無聲,晚風陣陣。我和他就在這廊下,在我搬出來的小方桌前,對麵坐著默默的喝著酒。
直至那一瓶子的酒都見了底,他才握著已經空了的杯子,笑著叩著桌麵,“如今你是什麼身份?”
我沒理他,起身又去拿了一小壇子的花雕。回來時就見他支著腿倚著廊柱,坐在長凳上,指節叩在腿上哼著不知名的調子。
我拿著長柄勺子往酒瓶子裏舀著酒,而後往小爐子子上的陶土盆子放去,又添了一些水,就直勾勾的看向他。
“你看著我做什麼?”這話是我問的,自我回來他的視線就沒從我的身上移開片刻。他笑著摸著下巴說:“我在看你究竟是不是那個得了失心瘋的阮家姑娘。”
“那你可認出來了?”
“不曾。”
我將順手從廚房裏拿的下酒菜從食盒中拿了出來擺上。期間他一直笑眯眯的看著,直到我將碗筷擺到他的麵前,他才似是出乎意料的看著我,“還有我的?”
然後,笑著拿起筷子夾了顆花生米就往嘴巴裏送去,邊吃便道:“銷金窟不愧是銷金窟,酒是十三年的花雕酒,碗筷是白玉碗象牙箸。那怪世人都道銷金窟,神仙樓。不隻有好看的女子,動人的歌舞,還有最香醇的美酒。”
這男人話委實多了點,在李府裏的時候還不覺得,今兒卻是嘮嘮叨叨個沒完。我盯了他一會兒,覺得這番舉動有些孩子氣,就低下頭摸了摸溫著的瓶子,微覺得燙手就將往杯子裏倒上酒。
“做什麼?”我稍稍抬起眼眸,看著伸到眼底的那一隻白玉杯子還有那一隻修長潤白的手。
他笑著搖了搖手裏的杯子,“喝酒啊。”
這人還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我淺淺勾起一抹笑容,往他酒杯裏注滿了琥珀紅的酒液。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搖頭晃腦的哼著調子,忽然說:“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上揚的弧度就這樣僵在了嘴邊。我望著遠處明明滅滅的漁火,嘴裏的舌頭翻攪著溫熱的酒液,竟品出了淡淡的澀味。
眼前的景色被迷蒙的煙氣遮擋了大半,我慢慢往嘴巴裏倒著漸漸冷卻的酒液,問他:“現在江湖上是怎麼說我的?”
“你真想聽?”
我點了點頭。他微仰著頭靠著廊柱子,慢條斯理的說著。這個男人說話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給人表演茶藝一樣,不急不躁,條理分明,配著醇厚的嗓音,讓人覺得舒服的想睡覺。
“可憐的有之,幸災樂禍的不少,但是最多的是對花十四的罵聲。”
他又說:“如果論輸贏,至少在人前你是贏家。”
是嗎?我垂下眸子,看著握在手裏的杯子。溫潤的白玉雕著含苞欲放的蓮花,清雅的讓人愛不釋手。
我笑歎出聲:“都說公子鳳羨最是佛心禪道。那你從我這兒看出了什麼?”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嗬,”我笑出聲來,隱隱的耳邊傳來幾聲孩童的嬉笑聲。“若說已經走得太遠了回不了頭了呢?”
他認真地直視我的眼眸,深邃如星河的眸中閃著一種令人難以直視的光彩。那種讓人不覺之中覺得羞愧的光彩。
“沒有回不了頭的岸,隻在於你想不想。”
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杯上的的蓮花,“那若是我不想呢?”
“佛無不可度之人。”
看著他堅定的眸子,我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白玉杯子倒在桌子上,骨碌碌的滾到桌沿,堪堪的停了下來。
他一伸手就將突然往下掉的杯子收到手中,遞到我的眼前。
“萬事皆有因果。姑娘何必緊抓著過去不放?”
“真是的,明明看上去年紀不大,偏要裝的和老頭子一樣。我說,你究竟多大了?”
他顯然被我跳躍性的思緒攪得有些暈乎乎的,隻見他愣頭愣腦的看著我,呆呆的說:“剛至而立之年。”
“原來你和哥哥的年紀差不多啊。”
“稍比阮宮主年長幾歲。”
我以手為扇,扇著微微散著熱氣的臉頰。眼前的景象漸漸地迷蒙起來。我笑嗬嗬的看著一臉正氣又溫文爾雅的男人,伸著手在他眼前搖著,“你說花十四為什麼不要我,是我不夠好嗎?”
他無奈地說:“你醉了。”
“醉?不可能,這酒醉不了人,而且我也沒喝多少。誒?酒呢?”我趴在桌子上,手裏倒提著酒瓶子,但是搖晃了半天也沒見一滴酒液滴落下來。我張著嘴巴空等了許久,最後氣惱的將瓶子往樓下的青河裏一甩。“連你也欺負我。”
李鳳羨攬住我搖搖晃晃站起來的身子,將我手裏拿起來的壇子拿走放好。我瞪著眼睛看著他,手指戳著他的臉頰,不滿的說:“你做什麼?把酒還給我。”
可是他卻說我醉了還說我已經喝了很多的酒了。有嗎?呃,好像之前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確實一直不停地在喝酒,可是我沒醉,他明明還隻有一個人影。
我笑嘻嘻的攬上他的脖子,眯著眼睛看著他漸漸暈上紅霞的臉蛋,興奮的喊著,“你的臉紅了!嗬嗬,真有趣,會臉紅的男人,呃,我喜歡。嗬嗬……”
他尷尬的抱著,鬆開也不是,不鬆開也不是。正在猶豫之間我卻突然推開他,跑到欄杆前,指著遠處回頭大聲的說:“你看好多的星星。”
“那是漁火。”
“不對,是星星!”
“好好好,是星星。你先過來,那邊危險。”
“危險?”我將身子探出了大半,疑惑的重複他的話,“不會啊。你知道嗎,我死過一次哦。嗬嗬,那種感覺就像是魂魄飄出了體外一樣,明明什麼都能聽到,感覺到就是醒不過來。”
他趁我說話的時候,突然衝過來將我拉了回去。我趴在他的懷裏,不滿的拍打著他的胸膛,鬧著:“你做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
“李公子請將小姐交還給在下。”
“多謝公子”
……
是誰吹熄了燭火,為什麼這麼黑,是誰在我耳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