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第二十九章 彩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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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買個麵具吧。”攤主笑嗬嗬的招呼著我,這街上除了花燈便是一個個帶著麵具的人了。彩衣節的另一大特色就是各式各樣的麵具。
聽人說,如果帶上桃木做的麵具和你喜歡的人背對著背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若是能再碰到便隻要在青湖中放一盞河燈就能緣刻三生。這是一個很美麗也很令人心動的習俗,如果我還和花十四在一起的話,我一定會試一試,我和他是不是有緣定三生的緣分。
我在攤子上挑了一個山魅的麵具,青麵獠牙的模樣頗有點嚇人。一直跟著我的顏無月說他原以為我會選那些女孩子喜歡的花妖水精的麵具。我揚高了下頜,說:“我就是喜歡鬼魅的模樣。”
這倒真不是我故意為了和他作對說的,那些個花妖水精的麵具太過妖嬈,看著總覺得有一種煩膩的感覺,倒是那些個青麵獠牙的麵具看著頗為大氣。
我左右看了看,那些個穿著女裝的人,大多都是帶著花妖水精的麵具,也隻有寥寥數人才和我一樣選了鬼魅的麵具來。
我付了銀錢,將麵具往臉上一戴,順便替睿兒也買了個小老虎的麵具替他戴上,我和睿兒說一定一定不能取下來。他隻樂嗬嗬的抬手摸著臉上的木麵具。
顏無月見我不理他,自己摸摸鼻子笑著買了個麵具往臉上戴著。我看他戴上麵具忽然想到彩衣節的那個習俗。眼睛一轉,直勾勾的看向他,說:“你知道那個習俗吧。你喜歡我是不是?”
他點了點頭,我又說道:“那麼我們就做一個約定好了,我向這邊走,你向那邊走,如果你我能碰上,而你也能認出我,我便給你個機會。”
他沉吟了半天,意有所指的看著我懷裏的睿兒。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便伸出手,說:“你肯定認不出我,現在擊掌為誓?”
“啪啪啪”三擊掌之後,顏無月看著我留下一句‘我一定能找到你’便往我向他指的方向走去。
我看著那一抹頎長飄逸的背影,狡黠的吐了吐舌頭,那一邊我剛剛走過,走過去的話就是一個死巷,除非他會穿牆,不然絕不可能通過,但是便是他會穿牆又如何,誰知道牆後麵是什麼地方。
解決了這麼個大麻煩,我便抱著睿兒四處亂走了起來,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就隨著人流往前湧了過去,直到在一座高樓前停了下來。
青城裏多的是秀致的小屋,便是大戶人家的宅子也是按著‘清雅’二字來建的。可是立在眼前的這處高樓卻是極盡奢華隻能是,七彩的琉璃瓦,畫著丹青的雕梁,金漆的匾額,無數的琉璃燈映的這一處的天際恍如白晝。
我正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堪比金屋的高樓,不覺想到少爺和我提過的一個人,那個人向來喜歡白玉為堂金作馬。雖然長得人模人樣的,但是偏生喜歡黃白之物,最喜歡穿著一身俗氣的繡滿金銅錢的錦袍。一張嘴巴甜是甜,卻是半子不離‘銀子’二字。
“眾位,今兒彩衣節的壓軸好戲就由我金銀樓開演。小子不才正是金銀樓的金滿懷。”
我看著那個站在窗前,胸前掛著偌大的金算盤的俊秀男子,不覺笑彎了眉眼。果然是他,能在這麼清雅的小城裏建出這般俗氣的高樓的也隻有少爺和我提過的‘死要錢’的金滿懷。
金滿懷話音一落,就見高樓之上突然出現幾個身披輕紗,身段妖嬈的女子,舉袖折腰,在皎潔的明月之下,說不出的豔麗魅惑。
就在眾人這麼一愣神,一瞠目之間,金戈鐵馬般的樂聲帶著陣陣的殺伐之氣響徹雲霄,而那些個似玉雕一樣不動的女子也在一刹那一甩水袖,輕盈的在傾斜的樓頂踏著樂聲翩然起舞。激昂的樂聲配上嬌柔的舞姿原該覺得別扭,但是在看到的瞬間卻覺得或許這本該如此,竟是說不出的和諧。
我低頭看著隻顧著吃白糖糕的睿兒,“好看嗎?”
他隻樂嗬嗬的笑著,見我看他舉起手裏的白糖糕就要往我嘴邊塞,我攔住他的動作。
“睿兒,喜歡嗎?”我又問了一遍,他這才似乎明白我是在和他說別的。就像木製的偶人一樣慢慢的轉過頭往高樓上的舞姬看去,好半天他才又轉回來,嘴巴裏發出不知所謂的‘啊哦’的聲音,手中的白糖糕又往我嘴邊塞過來。我無奈地將剩下不多的白糖糕都喂到他的嘴裏,之後又將翻到頭頂的木麵具戴回到他的臉上。
我指著他臉上的木麵具對他說:“這個,不可以摘下來哦。”
他似懂非懂的看著我i,然後又發出一陣不知含義的音節。高樓上的舞姬慢慢的緩下動作,最後在那一聲銀瓶乍破的錚鳴聲中又一舉袖折腰恢複到最初的模樣。
好半天,等樂聲停止,現場一陣靜默,忽的不知是誰起的頭,眾人一片叫好鼓掌的聲音。金滿懷笑吟吟的舉起帶滿了金玉戒指的手,示意人們安靜,然後緩緩說道:“剛才隻是開場,現在就讓大家看看何謂風華絕代,何謂顛倒眾生。”
小舞說無憂宮外的世界是我窮奇所有也無法想象的世界,那個世界有著很多很美好的事物或者是人。最初的我始終不明白這世間怎麼會有一個地方比無憂宮的景色更美,無憂宮的落日,無憂宮的雪景,無憂宮的花海,一切的一切都美的不似人間。這樣美麗的一個地方怎麼可能被別的比下去。
小舞說的不一定全對,但是確實是有幾分的道理,比如說我之前所看到的,那是無憂宮中沒有的綺麗。還有我現在看到的——那個恍如幻夢的人。
不是說他長得有多美,但是那一雙眼睛便是你窮奇一切也再不能找到這世間會有比這一雙眼睛更加璀璨的珍寶,至少我所見過的便沒有一件能比上。
金滿懷很滿意那個突然出現在舞姬中白衣男子所造成的巨大衝擊。他笑著舉起雙手拍了拍喚回眾人失落的魂魄,如箏鳴般清越的聲音朗聲道:“按照以往的規矩,這就是最後的彩頭。”
彩衣節到最後的時候,會由被推舉出來的那個大頭做最後的表演,而表演的最後便是比賽,比賽的彩頭就是由那一屆的大頭決定。
以往的彩衣節的表演大多都有六項之多,最後的比賽的彩頭奇珍異寶都是慣例,也不是沒有將人當成彩頭過,但是卻是頭一次是將一個男人當成彩頭的。
金滿懷的這一番舉動不可不謂是推陳出新,但是打破陳規一向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我很好奇他究竟從哪裏來的自信不會搞砸最後的這重頭戲。
隻見窗前的那個男人高傲的揚起唇角,一舉右手,就有一群身姿曼妙,麵遮白紗的女子抬著一隻精致的楠木箱子上了樓前搭著的那個台子。
金滿懷打斷眾人的竊竊私語,揚聲道:“誰能搶到箱子裏的繡球,便能得到荼蘼。”
荼蘼,便是那個人的名字嗎?真是悲哀的名字。花至荼蘼,隻剩那一片末路的美麗,這個男人……我抬起頭看著那一臉淡漠的男人,仿佛被當成彩頭的並不是他一樣。
如果不是那雙眼睛,他很容易便被人遺忘,偏偏就是那雙眼睛,即使他淡漠如斯,卻依舊帶著動人心魂的蠱惑,隻要看著那雙眼眸便不由自主的沉淪了進去,想一輩子都看著那雙眼睛,想一輩子被那雙眼睛看著。
忽然間對上那雙美麗的眼眸,我怔忪了一下,緩緩展開一抹笑顏,但下一刻突然想起自己的臉上還覆著青麵獠牙的麵具。我不由得抬手按在麵具上,月色之下,我恍惚間似乎看到那個男人笑了一下。
箱子被打開之後,裏麵的那隻彩綢做的繡球就被其中的一個女子拿了出來捧在手心裏。繡球周圍的鈴鐺隨著秋夜的微風叮叮當當的響著。睿兒似乎很喜歡這聲音,下意識的往聲音發出來的地方看去,身子也微微的探了出去。
我微眯起眸子看著女子手中的繡球,想著是不是要去搶來這隻繡球給睿兒玩耍,但是如果我這般做的話,不止會引來顏無月,要是一不小心還會贏下那個男人。這可就不好辦了,一個睿兒少爺還能當沒看見,再帶一個男人回去,指不定少爺的臉會黑成什麼樣子。
我苦惱的緊盯著女子手中的那隻繡球,懷裏的睿兒這時候也不安分了起來,拚命的扭著小身子似乎要撲向女子手中的繡球。也就在這個時候,台子上的被大紅綢子掛在木架上的銅鑼被敲響了,周圍的人們,確切的說是一群男人夾雜著些許女人拚命的往台子上被高高拋落的繡球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