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第二十一章 陳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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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時候比鬼怪更加的可怕。小小,若有一日你覺得我騙了你,哪怕你要殺我我也無怨,但是你那時能否聽我解釋?
杯中的茶水漸漸的涼了,那開在清澄茶中的茉莉也慢慢的沉到杯底。我淺淺的嗅了一嗅,依舊是茉莉清香,但是為何偏多了幾分的澀意。
“姐姐……”
我將手中的杯子放下,側頭往睿兒看去,他斂去憂思笑了笑說:“這信濕了。”我聞言往一旁被我放在桌案上的信箋看去,那印著銀泥梅花的素箋上清秀卻不失風骨的小篆漸漸被我失手濺出的茶水暈開深深淺淺的墨暈。
一紙素箋,寥寥數語。就和少爺冷淡少語的性子一樣,清冷的讓人心底無名的疼痛起來。他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對我好,自以為是的將他以為我會喜歡的一切送到我麵前。
“十四受傷了。”
把玩著腰間金鈴的手頓了一頓,我轉頭朝立在一旁的明媚女子看去,她低眉順目,但是我卻仿佛能看到她壓抑著的不快或者是憤恨。
我垂下頭看著暈開的墨跡,良久才開口,“他,不會死的。”
這世間,哪怕所有人被少爺殺死,那個人也不會被少爺殺死的。
女子猛地抬起頭來,一把抓住我的腕子,將我從椅子上拖起來。惡狠狠地模樣就像我殺了她的父母家人一般。睿兒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就如一隻小獸一樣撲到女子的身上又是踢又是咬的。
腕子被抓的生疼的,我苦笑一下。這腕子怕是要淤青了。她見我這時候還能笑出來,手中的勁更是大了幾分,我不由得低呼了一聲,隻聽她冷笑道:“無憂宮出來的女子便都是如此的冷心無情嗎?”
“那你要我說什麼?”
“那是你的未婚夫婿。”
“也是你的男人,不是嗎?”
我衝著她惡意的笑了起來。她,愣了一下,顯然沒明白我的意思,等我從她手中掙脫出來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很是震驚的看著我。我譏誚的一笑說:“你若是不來找我,怕是我等到嫁了他才知道原來他的女人可真是不少。”
我知道花十四會有很多的女人,但是我以為那些女子不過是他漫長歲月裏裝點的花朵那般,開過一季,便謝了。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他竟娶了妻子,而這個女人現在還站在我的麵前要我回去求少爺放了他。
她頹喪的坐在椅子上,這般模樣與之前的盛氣可真是鮮明的反差。隻聽她低低問了一句——“那你要我如何?”
“我能要你如何?你是他的妻子,而我算什麼?”
“你若是想讓他休了我,你直說便罷,我可以走,但是你讓你哥哥將他放回來。”
我聞言,不禁笑了起來,我一邊笑,一邊擦著眼角溢出來的淚花道:“我阮凝荔沒有可憐到需要別人施舍的地步,便是要他,我也會憑著自己的本事去爭。”
她沉默了半響,最終一言不發的離開。我站了良久,麵無表情的模樣,讓睿兒不敢過來問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或許他依稀能從我和那女子的談話之間明白一些。
我冷笑一聲,揮袖掃落桌子上的杯盞,寬大的袖口被濺上點點茶水的斑漬,狼狽的就如此刻的我一樣。
“影子!”
“讓哥哥放了他。”黑色的影子來去都是那麼的神秘和不可捉摸。
百草說花十四回到無憂宮之後就被少爺打了一頓;百草說花十四被少爺囚禁了起來;百草說花十四傷的很嚴重,近日又病了;百草說宮裏來了一個自稱是花十四妻子的女子,而少爺似乎早就知道這個女子的存在。
原來從頭到尾不知道的隻有我一個人。
透過窗子看去,庭院裏就和我在無憂宮的七彩樓一樣種滿了薔薇,風一吹便是滿眼的豔影搖曳。自從李全在客店見了我一麵之後,就讓人收拾好了這處房子,而我沒多久也搬了進去。
房子坐落在青花巷的巷尾,很清靜僻遠的一個地方。但是沒想到那個女子竟能找到這兒來。又或者我的行蹤瓊花穀一直都很清楚。所以,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的笑話,卻如約定好了的那樣默不作聲的看著,看著我究竟還能鬧出多少笑話來。
“小姐,少爺沒想過要騙你。”李全如今除了是平安茶莊的掌櫃便是我這兒的管事,“他隻是為你好。”
我款款走出門,站在庭前的廊下。風和日麗,卻隱約透著刺骨的寒意。
“睿兒,陪我出去走走。”我喚了一聲,想起我曾答應了那山村裏的老人要去看她的女兒,並帶口信去。
睿兒應了一聲,便跑了過來,拉著我的手,衝我單純的笑了一笑。
陳翠兒的夫家是青城的米商李家,也算是青城裏有名望的大戶。我隻要隨便在路上找一個人問問就能知道李家在哪兒。我向那紅著臉的婦人道了謝,便牽著睿兒慢悠悠的朝她指的杏花巷走去。
走到杏花巷便看到一條岔路,往左邊拐進去沿著小巷子一路走去,走到第二個路口的時候拐進去,便能看到一條大街,而正對著這出來的巷口的便是李家。
睿兒看到大門口的兩隻大石獅子驚呼了一下,我牽著睿兒順著石階走上去,握住紅銅門環輕輕扣了扣,便在門口等著,不多時便見朱紅的大門被打開一條小縫,那一身家丁服侍的少年看了我一眼,猛地漲紅了臉,稍稍又將門開大了一些,結結巴巴的問我找誰,我說我想找府上的陳姨娘。他問我是找哪個陳姨娘,我愣了一下,說是老橋村來的陳姨娘。
他讓我等一下,便關上門。睿兒仰著臉問我:“為什麼這裏會有兩個陳姨娘?”
我說:“你還小,有些事不懂。”
後來大約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那少年又從門縫裏探出頭來說:“姨娘答應見你了。”但是卻沒有開門讓我進去的意思。這時候有一個身著綠衣的少女從石階下走上來問我是不是就是我找陳姨娘,我道是。她說了一句‘跟我來’就領著我往下麵走去,然後拐到李府一旁的小門裏,進去。
她說她叫春杏是伺候陳姨娘的丫頭。我一路牽著睿兒聽她嘰嘰喳喳的說著話,等到了一處院子門口她才猛地停下來問我叫什麼。我說我叫荔兒,她露出兩個小酒窩說她老家的村子裏也有個女孩叫麗兒。
我說我的是荔枝的荔,但是她又問荔枝是什麼。我說是一種吃的,她‘哦’了一聲,好半天才說她沒有聽過。接著她就不像之前一樣有很多的話對我說,隻把我領到院子裏的東廂敲了敲門,說:“姨娘,奴婢把人領來了。”
隻聽屋裏一個柔柔的聲音說:“進來。”春杏就推了我一把讓我進去,但是卻拉著睿兒走了。她說陳姨娘要見的隻是我。
我推開門進去。滿室浮香,一身華服的女子披散著如墨的青絲側對著我,正細細描著柳眉。
“你是老橋村的?”她問,手中的黛筆停在眉梢。
“不是,隻是受了你父母的恩惠,受托給你帶個口信。”
“是嗎?”她輕輕放下黛筆,轉而打開一邊胭脂盒子,伸出尾指在胭脂膏子上輕輕抹了一下,便往自己唇上塗抹開來。“他們要你和我說什麼?”
“恨也罷,怨也罷。總歸那麼多年過去了,你是我們的女兒,難不成還能一輩子不相見了不成。”我一字一句的複述著,“隻要你自個兒不後悔便罷了。”
“後悔?”她緩緩轉過頭來,順滑的發絲沿著肩頭垂下一道墨簾。
看著這張美豔如花的臉,我不語,她盯著一瞬不瞬,忽的笑了開來,當真是一笑百媚。縱使我見過那麼多的天香國色,也不禁看愣了眼。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美麗的女子竟然出生在那樣貧窮的一個山村裏。
她轉回頭去,執著妝台上的牛角梳,一下一下輕輕柔柔的梳著發,又慢慢的挽了個靈蛇髻,露出白皙纖長的脖頸來。
“我怎麼會後悔呢?我從來不認為我生於那兒,便要在那個地方窮一輩子,苦一輩子。他們認為‘寧為貧家妻,不為富人妾’,但是我要的卻是榮華富貴。”
“你看,”她站起身來,走到我的麵前,“這樣美麗的姿容怎麼可以埋沒在整日子的柴米油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