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當時明月在(5)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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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籠罩的靈堂,沒有燭光,濃霧般的墨色鋪天蓋地,從窗紙溢入的冷月與雪色相溶的細碎光芒,勾勒出兩個纖細的暗影。
    這是斎宮最大的宮殿,是大秦曆年祭祖的地方。雖然門外沒有楚軍把守,每個人的心還是緊繃著,不敢疏忽,為了不引起巡夜的楚軍注意,哪怕入了大殿,依然沒有點火,隻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高台前戛然止住,一陣窒息的寧靜後,靈台後又傳出三聲微小的,井然有序的敲擊聲。就在聲音消失時,大理石砌成的高台突然慢慢移動,一道更加幽暗深邃的黑夜不斷的放大開。
    雲萱對雲蝶點點頭,這一定就是靈堂的暗道了,是大秦的絕頂機密,不但楚人並不知道,在大秦,也隻有曆代帝王才知道的秘密。就連她,也是臨行前從母後口中得知的。
    靈台已經挪至身側,一道道靈牌對著月光,如一雙雙靜靜凝視著他們的眼睛,燙金的字體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在這起冷的夜色下,竟多了一絲神聖的感覺。
    雲萱呆呆的看著,雙眼漸漸潮濕,身旁的雲蝶見勢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時間緊迫,真的拖延不得,說不定她們已經引起了那些巡夜楚兵的注意,也許,外麵已經有一堆人正向這邊趕來。
    兩個纖細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那道幽深的黑夜中,機關隨即重新啟動。重新閉合的大門掩過身後最後一道光芒。
    她們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走過一段路,直到眼前的黑暗又漸漸溢出一片光影來,她們借著亮光看清了,原來,密道的牆上設有無數燭台,前麵的光源,便是燃燒在燭台上的一支蠟燭。
    燭台旁還站著一個人,火光投影在他高大的身影上,他的輪廓陷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刹那間,雲萱的視線亦變得模糊不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顆,一串串落下來,她張開嘴,喉中卻滿是苦澀的哽咽。
    她是在做夢嗎?盡管她看不清男子的臉,但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的背影,他的氣息就已經足夠,正如心心相通的他們,曾經沉溺在歌舞升平中憧憬著幸福未來的他們,不需要太多彼此的眼神。
    “逸塵……”她甚至能聽見全身血液急速流淌的聲音,每一寸血液都在呼喚著那個凝結著全部思念與希望的名字。
    在她來不及奔向他的時候,他高大的身影已經閃電般到了她的身前,熾熱的眸子投影在她含淚的眸心。
    燭火的微光穿梭過他的身影,無力的撫著她滾熱的淚珠。男子的眼底泛濫著更深的悲傷,靠近她,卻連為她拭去淚水都不能,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們彼此傾訴。
    “這是兩套衣服,你們快換上。”安逸塵遞給雲萱一個包裹。剛要轉過身軀,卻被雲蝶叫住。
    “逸塵哥!你帶姐姐走吧,我留下來。”
    雲蝶的手一抖,懷中的包裹險些掉在地上。“你怎麼能一個人留下來?”
    “是啊,雲蝶,你留下太危險。”安逸塵也堅定的說。
    “可是你們帶著我更危險。”雲蝶搖了搖頭,幽幽地說;“何況我未必會有事,隻要慕容烈問起我就扮作什麼都不知道,他憑什麼斷定就一定與我有關?逸塵哥,你應該最清楚,從東線的秦地到這裏來要費了周折。更何況,”她頓了頓,揚起臉,堅定的雙眸穿透黑暗,直直迎上安逸塵的目光,“出了密道也不比楚營安全,這裏都被楚軍占領了,每個關口都有重重防守,逸塵哥,你保護不了我們兩個人,我隻能拖累你們。如果你們兩個人走,能不能安全離開楚軍的領地還是未知之數,可帶上我,我們誰都走不掉。我不止是為了你們,更是為了我自己。”
    安逸塵的臉色一沉,被她的聲音衝散的,還有他眼中的堅持。他知道,雲蝶的話雖然殘酷,卻都是事實。
    “我們加倍小心不就可以了嗎……總之,你不能一個人留下。”雲萱哽咽道,淚水融入的聲音,卻透著化不開的堅定。
    “加倍小心就可以了嗎?”雲蝶激動的說;“姐姐,你怎麼還不明白,沒有楚兵的地方就一定安全嗎?京城剛被圍的時候,母後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們,為何寧願我們到楚營做人質也不讓我們離開?”
    一句話,將雲萱所有的聲音都哽在了喉間。如果沒有足夠謹慎的心智與高強的武藝,就憑他們幾人要掏出楚軍的包圍勢必登天,更何況一旦被楚軍發現,他們便成了真正的戰俘,下場隻會比人質更慘。
    “看到逸塵哥我就放心了,現在大秦已經不可能再依靠皇兄了,可公主也一樣能夠振奮士氣,姐姐,逸塵哥,你們隻有先保重自己,才能救我,救所有的人。”
    “雲蝶說得有道理。”安逸塵終於開口。他們現在的處境雲蝶看的甚至比自己更透徹。他們隻有讓自己強大,讓敵人懼怕,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而一時之氣,換來的隻能使更多無辜的犧牲。他感動雲蝶的深明大義,但對於這個他一直都當作妹妹一樣疼惜的女孩,卻真的無能為力。他幫不了她,如果三人一起被俘,反而會害了她,何況,雲萱才是慕容烈一直針對的……
    “快把衣服換上,隻有你們安全回到軍營,才有打敗慕容烈的機會。慕容烈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嘛!”雲蝶將手從雲萱的是手中一點點的抽出,語氣又變得輕鬆起來,臉上綻開的又是她熟悉的溫暖燦爛的,如同四月天一般的笑容。
    雲萱的心更痛了。
    這不是她出使楚營當天,對母後說的話嗎?那時的她,在母後懇求的目光下,硬生生將所有的悲傷壓在心底,隻是用輕鬆的語氣,傾吐著一句句永遠都無法兌現的諾言。
    她擦幹眼淚,亦笑著用力點了點頭……她隻知道自己努力的微笑,自己能給雲蝶的,就隻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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