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衝過去對他披頭就打，眼裏噙著滿滿的淚珠，一顆顆沿著雙頰，蜿蜒而下。
    “你要殺我？”慕容烈輕鬆化解她的攻勢，將她重新丟回到床上，又欺身上前，“倔強的女奴，你到底何時才會打消這個愚蠢的念頭？”
    沒有燭光，他的半邊臉與月光磨合，蠱惑而妖異的美，近乎於飄渺。
    他的目光如夜色般深沉，月光浮在上麵，如霜般的冷漠蓋住了其中深不見底的淒涼。
    直到現在，她的戲演完了，而他在她的麵前再擺出這副神情，又有什麼意義呢？
    或許，是她看錯了，她的淚模糊了雙眼，而他的眼裏真的就隻有冷漠，其他的東西，不過是她的錯覺，是她心底的一絲微弱的渴望，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渴望。
    雲萱定定的看著他，半晌，她勾唇一笑，在冰冷的月色下，蘊著數不盡的淒涼與孤絕。“我從沒放棄過殺你的念頭，以後也不會，如果你不殺我，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哪怕成為秦朝的千古罪人？”他的聲音夾著一絲嘲諷。
    “我殺你，就是為了大秦。”她不卑不抗的看著他，一字字的說道。
    “好，那我們就討論一下你殺了我之後的下場。”他一隻托起她的下巴，力道之大，不容她掙脫。“首先，你別指望在我死之後，他們會留你一具全屍。而且，受到株連的不止是你的族人，我的部將都是跟隨我多年戰場上出生入死，你更別指望我死後軍心就會渙散，他們不但不會撤軍，反而會為我報仇，血洗盛京城。還有西路的慕容清，他為人比我慘爆的多，我畢竟是主帥，隻要我高興了，盛京城便會無恙，但一旦我死了，以我對慕容清的了解，他攻入城後首先會將皇宮洗劫一空，然後，再將城裏城外屠個雞犬不留。真到了那一天，你不是秦朝的千古罪人又是什麼？所以，為了你可笑的責任，你不但不能殺本王，更要千依百順，想方設法取悅本王，你明白麼？”
    雲萱怔怔地看著他，他的聲音低沉魅惑，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扣在心上，她花了半晌時間才弄懂他的意思。
    原來，為了大秦，她不但不能殺他，反而要對他百依百順，任他肆意的淩辱……
    她的世界突然變得漆黑一片，再也沒有出口，哪怕隻是一點微弱的光芒或幻影，無論她走到多遠，伸手觸到的，隻是刺骨的冰冷與絕望。
    然而，她卻還是要走下去。直到她累得走不動了。
    直到……她死。
    心裏的淒涼凝結成冰，她反倒笑了，欲擒故縱的把戲他已經玩膩了，他終於要徹底置她於死地。
    “你終於肯對我說實話了，慕容烈，現在，我也要告訴你一些事實。”現在真的已經沒什麼值得顧及了，她要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
    “我知道你恨我，更恨我父皇，就因為我父皇當年逼死了你的父皇，但你不該恨，如果你父皇當年肯取消帝號，向大秦臣服，父皇也不會率兵征討，如果西楚的國力在大秦之上，你父皇也不至於被我父皇逼入絕境，說到底，還是他技不如人。換做是你也會這麼做的，戰場上本來就沒有真正的對錯之分，沒人能說我父皇一句不是，你也不能。而現在，父皇居功自傲，倒行逆施，大秦國力日衰，西楚自然不必再向大秦稱臣。父皇本來就是技不如你，在別人看來，你能將父皇的遺體以棺木送回，已經算是善舉了。所以，慕容烈，雖然我處心積慮要殺你，但我卻沒有資格恨你。這些道理，我們都懂，隻是不能置身世外，更永遠不能釋懷。”
    她的聲音平靜，而他眼裏湧動的情緒，也被她的聲音撫的平靜，隻是冷漠無聲的褪去，露出的是如一潭死水般，更加幽深的無望。無聲亦是默許，他顯然在等她的下文，她繼續說；“如果你肯放過我，我會感激你，但如果你堅持要報複，我現在可以清楚地告訴你，不是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相信鎮南王不會因為意氣用事毀了楚軍的威望。所以，你無法左右我的選擇。”
    “我不會愛上你，永遠不會，正如你不會愛上我一樣。真正報複一個人，就是在她以為一切都可以的時候，在狠狠地打碎他的夢，讓她從雲端跌入地獄，從此萬劫不複，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吧？可惜，不管你戲演的多好，我都不會成為第二個蕭藍心。”
    她邊說邊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串串滾落在臉上，一顆顆沁入淒美的笑顏裏。她似乎並沒有注意，那隻托住她臉龐的大手在她的聲音中一寸寸的滑落，慢慢扣住她光滑的脖子。
    “你在我的杯子上注入碎心散的毒，又縱容藍心折磨我，在我每次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時候，你在我絕望的時候又一次次出現，一次次給了我生的希望，你是想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將你看成唯一的希望，就像一個溺死的人終於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就會把那顆稻草當成生命唯一的依托，你要我將你看成生命唯一的依托，可你錯了，不管你救我多少次，我都不會忘記是你將我一次次推入絕境，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你隻是不能容忍我沒經過你的同意擅自去死……”
    一抹尖銳的痛自心底炸開，慕容烈卡在她脖子上的手已經青筋暴起，在她聲音的震動下不禁顫抖著，卻將她的脖子扣得更緊。
    “別再說了！”話音落下，他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