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屈原隨著楚王回到房中，坐到了楚懷王身邊。十一年了，已經十一年沒有聽到他如此溫柔同自己說話。隻是這溫柔似乎帶了點刺。
    “你怎麼這般憂傷。”
    屈原若無其事的抽出被握住的手，說：“王上多慮了，王上如此看重屈原，屈原怎麼會憂傷呢。”
    楚王湊上屈原細細端倪，低語道：“你不是屈原。”
    “……什麼？”
    “你是屈平。”楚王趁屈原疑惑時一把攬住他，“你，是孤的屈平。”
    屈原推開楚王，“看來，往上還是記得我的。那麼王上定還記得那白色山茶花。”
    “孤……記得，可那是……”
    “噓……”屈原把手指豎在楚王的唇上，“既然記得何必再找我‘敘舊’。”說完起身欲行。
    屈原才剛開了門，冷風就竄進門來。
    “你敢走出這個門，孤就敢下令殺你爹。”
    “王上……你這又是何苦呢？”屈原轉身把一個茶杯摔落於地，“王上，你我已經如這杯子一樣複原不了的了。”
    說完就看著楚王單膝跪地，把碎片一個個拾起，另一手做握杯狀，把杯子一點點拚起來。
    “如此便複原了。”楚王舉起手上的碎杯向屈原示威。
    屈原輕蔑附上一笑，“王上，可是你我還是如這杯子一樣，已經脆弱到一碰就碎了。”
    “你怎知一碰就碎？你碰碰看。”
    楚王雙手握緊杯子，拚接的不好的地方就紮進掌心，絲絲血紅滲進杯子，屈原就這麼盯著，知道那緋紅的眼淚落到紅毯上，屈原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
    “王上，對不起，你放下吧，我不會再提起過往的了。”
    “不，我要你聽我說，我當初做的那一切都是什麼……”楚王放下碎片，把手上的收藏起，另一隻手抓住屈原狠狠不放，“我……是為了你。”
    屈原放下抵抗，輕笑道：“王上，你說了是不是就能夠彌補我這是一年所收到的侮辱？”
    “或許不可以。”
    “那就不要說了。”屈原擺擺手表示作罷。
    楚懷王繼續說著，“雖然不可以，但我還是想說出原因，因為不想失去你。”
    “十一年了，才想起不能失去我麼……”屈原微微垂下的眼眸使得人看不透他現在的想法。
    “是不是，晚了？”
    “晚了……吧。”
    “你說了‘吧’？”楚懷王輕挑眉頭，或許眼前之人並不絕對恨他……
    屈原對自己的話懊惱不已，明明可以完全拒絕，卻因為自己多說一個“吧”，留下了可以挽回的餘地。難道自己潛意識裏真的不想完全離開他麼？
    “王上聽錯了，屈原沒有說‘吧’字。”
    “你說了。”楚懷王背過身子輕笑，輕輕褪下外衣，“孤要睡了，你……”
    屈原連忙掐斷楚王的話“屈原這就走了。”他怕下一句就是要他侍寢。
    “屈平……”楚懷王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誘惑，“孤……這龍床很大，對吧。”
    “是。”
    楚王撫摸著床雕，“隻是可惜自從十一年前你隨那山茶花去了，也就再也沒人為我暖床了。”說完轉過身看向屈原，“這床大，卻冷，所以屈平你……”
    “王上，你該立妃了。”
    “我的意思是……”
    屈原低下頭說，“其實，隻要立了妃，自然有人為陛下暖床了。夜深了，屈原這就走。”
    ————
    出了門外才知道夜真的很冷，抬頭想望月卻尋不見月的影子。
    “原來這月也躲我這個被王遺棄的人……”屈原歎道。
    正在回去的路上走著，突然一個小奴才低著頭走，然後撞到屈原，連忙道歉，但是一看見是屈原就馬上變了臉。“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屈原。看你這樣，想必又是被王趕出來了吧？你……啊，王上，今夜涼，您出來可得披件衣裳。”
    屈原忙轉身一看，楚懷王正從房裏走出來，麵色陰沉。
    “來人！把這不知尊卑的人給我拉到大牢裏！處死！”
    “諾。”話音剛落，奴才們就要帶走屈原，卻又聽到一聲怒斥。
    “誰讓你們帶走孤的屈原！”
    “奴……奴，奴……奴才該死。”說完連忙轉向那個撞到屈原的人，把他拖走。
    “嗬……王上真不愧為天子。”屈原感歎道，隻要想殺誰，一聲令下就可以置一個人於死地，這便是天子的權利，就算日後要讓自己去死，也一樣沒有反抗的餘地，“屈原走了。王上保重。”
    “明天，來朝見孤。”
    ————
    早上要入殿時，屈原心中還有些七上八下，他怕又會被陷害，又會被趕出宮殿。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一次被趕走的話，那就真的抬不起頭來了。
    屈原站在殿門前，感覺不到一位位大臣與自己擦肩而過。直到懷王快要入殿了，他才懷著忐忑心情踏進店門。
    “他……怎麼來了。”身旁的一位文官問道。
    另一個文官搖頭正欲上前去阻止屈原進殿，卻見懷王進殿。
    ——
    “王上千歲！”
    屈原和眾大臣一齊跪下，十一年了，他已經十一年沒有踏進過這個殿裏。屈原又一次開始想起以前的事情。
    “眾臣平身。”懷王看向屈原，“朝議之前，孤要冊封屈原為左徙大夫。”
    屈原猛的一抬頭，正對上懷王的笑。他要將自己束縛在這朝野之中麼。想到這，屈原嘴角輕蔑一勾勒，佯裝感激跪拜謝恩。
    “臣，謝吾王隆恩。”
    屈原剛一退下，就有大臣出來上奏道：“王上，今日魏國送來美人一名，表示魏國願與楚國修好，請王上決斷。”
    楚懷王看向屈原，卻見他垂下眼簾，絲毫沒有動容，於是揚揚下巴示意傳魏美人上殿。而除屈原外的大臣微微側身往門口看去，便都凝視不離。
    進殿之人踏步進來的身姿，就如踏雪尋梅歸來一般，每一步都像點在蓮花上，輕盈穩當，一襲垂地的輕紗卻有飄浮之姿，凝玉一般的肌膚在臉頰上被撲上胭脂，屈原望去，發現魏美人並不十分驚豔傾國，但卻氣質壓人。
    “此美人真乃仙姿盡顯。”楚懷王瞟向屈原，卻見屈原也凝視著那美人，“左徙大夫，你認為，孤要不要接受呢。”
    “王上自有看法，臣不敢左右於王上的想法。”屈原收回目光，深鞠一躬。
    “孤要聽你的想法。”
    屈原直起身子，看向懷王，眼底盡是冷漠。“臣的想法，與昨夜無異。”
    懷王沒有再回答什麼，立馬冊立魏美人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