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空不死  像是媽媽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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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命逃不脫爭不過,從我十五歲那年開始,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它們模糊而略帶光亮的影像像是一場無聲的電影,用飽含著溫情的鮮紅與蒼白的殘酷改寫了我整個人生的疏途。
    我十五歲了,除了個子長高了外,身體也開始發生變化。那些日漸明顯的改變讓我更加憎惡自己的性別,再不能和哥哥睡在一起,再不能從身後摟著他,貼在他的脊背,因為胸前那兩個凸起的東西會先我一步碰到他。從各種途徑我也漸漸明白了男女之間的事,閱覽了不少H漫和片子,而他也二十歲了,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澀,成為一個帥氣的男人。
    我們的距離遠了,越來越遠,可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當班裏的女生都在為籃球隊的帥哥尖叫時,我卻在陰暗的角落扭曲糾結。恨不得去做變-性-手術。每當蜷起膝蓋,膝蓋骨碰到前胸時,我就想狠狠的把它們揪下來!其實我不是個豐-滿的女生,連最基本的水平也達不到,如果我含胸,幾乎就是一平如洗。可它們是真實存在的。然而,禍不單行,更囧的事發生了。
    那天放學,我和馮軍像往常一樣在馬路上閑逛,望著夕陽滿天的天空暢想著未來遠走他方的白日夢。我倆一邊抽煙一邊閑聊,說起學校附近那幾個混混,並一致表示了深刻的不服氣。就在這時,我莫名的感覺難受,也說不出究竟哪不舒服,反正就是渾身上下不自在。
    我說:“我想回家了。”
    他挑挑眉,“才幾點啊,回家幹什麼,你哥又不在。”
    說到這,不禁讓我挺低落的,我哥哥不知從何時起,就經常很晚才回家,他也不再來學校接我,用他的話說我長大了。“我難受。”
    “怎麼了?感冒了?”馮軍伸手摸我的額頭,被我一把撥開,“沒有!我走了。”說罷,朝家走去。走得很慢,等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彼時正是初夏時分,天氣微熱,我穿著睡衣在客廳裏轉悠,總有一種忐忑不安的錯覺。想抽棵煙,於是就趴在窗台上朝外吐氣。恰好看到我哥從一輛黑色的寶馬上下來,還笑盈盈的跟車裏的人說了句什麼,車緩緩開走,最後消失在夜色中。可他還站在原地,久久的望著。
    直覺告訴我,車裏的應該是個男人。
    鑰匙擰開鎖的聲響,我哥進屋。
    我急匆匆扔掉煙,但還是被他聞到了,一抹不悅:“小河,你又抽煙了。”
    從窗台上下來,問:“哥,剛才那人誰啊。”
    我哥好像很累的樣子,頭仰靠在沙發上,一隻手還負過來搭在額角,“哪個人?”
    “就是車裏那男的。”
    “哦。”他輕聲應承,放下手,站起身去放水洗澡,“一個朋友。”
    “他送你回來的啊。”
    “嗯。”對於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他懶得搭理我,問:“作業做完了麼?”
    “寫完了。”
    “最近考試怎麼樣啊。”
    “還是不及格。”
    “……”
    他再就沒說任何一句話,進去洗澡了,對於我爛蘋果一樣的成績,他早就不抱任何希望。彼時我的個子已經很高了,初二下學期就有一米六六,這也注定了我以後頎長的身材。十五歲的我就像一棵細長的綠豆芽般健康成長。無事可做,就拿起我哥的衣物看,翻他的兜,搞點零用錢。在錢夾裏,驀然間看到一張照片,他和另一個男人在一片蔚藍的天空下笑得春光明媚。那個男人還將手搭在他肩上,戴了個眼鏡,看起來挺斯文。這時,我哥洗完出來了,跟我說:“你不洗洗澡啊,小埋汰孩兒。”
    慌亂的收起他的錢夾放回去,笑容相當不自然,“我洗過了,嘿嘿。”
    “嘿嘿什麼,是不是又偷我的錢了?”
    “偷多難聽,是借用。”
    “借是要還滴。”他彈了我一個頭栗,坐到一旁按開電視,用毛巾擦頭發,他梳著蓋住耳朵的碎發,我曾心心念念的想和他梳一個發型,被他當場否決,並威脅我說如果我剪頭發,就再不給我錢花。無可奈何之下,我隻好繼續留著披肩發,在糾結不滿的情緒下好幾天沒跟他說話。後來,他主動找我,語氣溫和的表示,他喜歡梳長頭發的小河。我抿抿嘴,勉為其難的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喏諾說那好吧。
    電視裏還珠格格正在大呼小叫,看得人蛋疼。不過現在對比下,當時趙薇飾演的小燕子還是蠻可愛的,新版的還豬真是令人不敢恭維。我打了個哈氣,站起來說:“哥,我睡覺去了。”
    拖拖踏踏的往房間走,忽然他叫住我,聲音帶著一種不確定,“小河……”
    轉過身,“嗯?”
    他眨眼睛看我,“呃……你轉過去。”
    “怎麼了?”
    他豎起食指在空中點了下,又彎起手指抵在嘴邊,神情怪怪的。
    我連忙低頭看自己,沒什麼不對啊,“咋,咋的啦……”
    他好幾次想開口說什麼,都欲言又止,“你去照照鏡子。”
    莫名其妙,難道是我衣服穿反了,那也不至於這樣吧,跑到鏡子前麵,左看右看,啥也沒看出來,就叫他,“哥,哪不對啊,我這不挺好的麼。”
    他說:“你轉過去。”
    在我轉身的刹那,看到了睡衣上的一抹鮮紅。當下了然,心咯噔一下,直感覺臉頰發燙,無地自容。跑進自己的房間,靠在門上平息情緒,恨不得死。太丟人了,這叫我以後還怎麼跟他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我哥大概也覺得尷尬,沒來敲我的門。客廳的電視一直開著,發出這樣那樣的聲音,我站在門口,手指使勁攪著自己的衣角,臉紅得像蘋果,不敢出門。
    過了一會兒,傳來關門的聲響。
    哥哥出去了。
    他一定是嫌棄我,討厭我,覺得我又髒又麻煩。
    這麼想著,眼淚就掉下來。
    委屈,羞恥,難堪。那一刻我自卑得發瘋,為什麼我不是個男人,為什麼我偏偏是個女生,要有這種事。
    我甚至想哪也不去了,就在這間屋子裏爛掉算了。
    溫熱的鮮紅滴落在地板上,一滴又一滴,像是命運殘酷的嘲笑。
    我一邊哭一邊蹲在地上用衛生紙使勁的擦,很用力很用力,擦到指甲都劈了,也覺不出疼,極度厭惡我自己。
    哥哥很快回來了,他敲我的門,喊我的名字,“小河,小河,開下門。”
    我蹲在地上不出聲,我不想見他,沒臉見他。
    “小河,你把門打開一下。”
    我仍是沒動,就那麼靜靜的聽著他焦急的聲音,啞啞的,像是落葉拂過沙石。
    過了好一陣,哥哥放棄了,門口傳來他離去的腳步聲,他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客廳裏也安靜下來,電視沒了聲音。全世界仿佛都睡去了。但我不敢出去,傻傻的蹲在地板上抹眼淚,直到夜深了,淚幹了,才悄悄的打開門。
    地上放著一包東西。我俯身拾起來,是衛生棉。
    臉唰下就熱了起來,可心底又是那麼那麼的溫暖,像是冬日圍坐的爐火,一直暖到骨子裏。
    我的哥哥,更像是媽媽,他那麼溫柔細心,他是愛我的,如果我永遠也長不大那該多好。如果我不得不長大,那麼我多希望自己是個男人。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在茶幾上給我留了零用錢。
    雖然過了一夜,可我仍舊無法淡定,那種令人無地自容的難堪,像是一團烈火燃燒在我心裏,任由怎樣都不能夠撲滅。
    我沒去上學,而是在網吧泡了一整天,沒幹別的,就百度了,百度如何才能消滅那事。最後得出結論,摘除某個器官。在經過短暫的深思熟慮後,我下定決心,做了!要將這個帶給我恥辱與拖累的器官永遠的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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