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第十八章.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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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佑病了三天。
病來如山倒,安佑回家後蹦了幾天就突然又拉又吐完全是吃壞肚子的表現,不僅嚇壞了若凡,也把他自己給嚇著了。時常一家三口坐在客廳裏吃飯,吃到一半安佑就跟害了喜似的捂住嘴衝進廁所裏幹嘔半天,也隻嘔出酸水。若凡扔下碗筷衝過去安慰的時候,安佑吐得七七八八就支撐著身子要哭地埋怨,“都怪你,不肯帶套,我有了!TAT”
若凡簡直就是飛過去捂住他的嘴的。
可還是沒用,六姐慢悠悠過來,“媳婦兒,你有了?”
安佑一巴掌扇開他的手,痛苦地走到水池旁漱口,“是呢,估計得是個男娃,特鬧騰。”
對此事若凡表示萬分鄙夷,兩人竟然一天三次指責自己不肯做好安全措施,結果若凡不耐煩了拉他去驗明正身,得出來的果然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後肚子不舒服。從醫院出來若凡好生數落了他一頓,一邊尋思著自己是讓他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最後終於想到了前些日子放學回家的路上安佑鬧著買了好幾個鮮蝦壽司,那腥味濃重得讓若凡連聞都不想聞,安佑卻一個人高高興興地就把它們給消滅個一幹二淨。
“以後不準吃壽司了,就算吃也隻能吃黃瓜和肉鬆的。”想了想,又不安心,若凡改變了注意,“還是不好,以後外麵的東西都不要吃了,想吃壽司的話我去學著給你做,自家裏做的東西總比外麵的幹淨,吃了也不會生病…”
若凡沒有機會把話說完,安佑當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的麵抱住他,他的笑容在他的胸口綻開。
“別犯傻了,我們回家吧,大街上摟摟抱抱的多難看。”
若凡扒他的手,他硬是不肯鬆開,隻是一個勁兒地抱著,沒有原因。
安佑一直都是一個情緒化的人,和他生活也許會有點兒累,因為他固執的小身體裏藏著敏感的神經和尖銳的魂,他並不安定,也並不會平靜地隱藏自己暴動的一麵去過需要計算油鹽醬醋的日子。他可以和別人戀愛,卻無法與別人共度一世。他做事不顧後果,這樣隻適合在年少時分潑灑熱血,久了,也隻有成為禍害的份兒。可若凡寧願他禍害,他肯禍害人那還是一件好事,他不肯禍害人那就是一件壞事了。
人都是有缺點的,磨合了以後,就沒事了。
若凡能接受任何一種形式的他,在不算漫長的生命裏。
“給你抱,你要抱到什麼時候。”若凡溫柔的指撫過他軟軟的發,懷裏人的表情他看不見,隻有那小手一直環在自己的腰間,“快點哦,我們還得回家給六姐做飯呢。”
懷裏人卻震了一會兒,像在笑的時候身體的抖動。
“陳寒,看夠了嗎?”
安佑輕輕地開口,雙手依舊環著若凡,陳寒站在若凡的背後距離他們不過一米。他的臉上似水靜寂,眉眼之間的笑意知給了他眼中的佑兒,盡管他的佑兒正抱著一個是自己的情敵的男人。陳寒眼裏,任何人與他鬥想搶走他的佑兒都是不配的,更何況那搶走安佑的人隻是麵前站著的若凡。他挺想照照鏡子,看裏麵的自己是不是每寸肌膚都寫著不屑兩個字。
“佑兒,你什麼時候和我回去?”
忽略他身邊的人,陳寒一貫的溫柔。
“你想我什麼時候和你回去?”從若凡懷裏抬起頭,直視脾氣很好十分好的陳寒,把問題扔回去給他。
若凡突然抓緊了他的手臂。
“現在好嗎?”陳寒當作什麼也沒有看見,態度一如既往,他不起裝出來的,安佑看在眼裏心裏清楚。他靠著那輛火紅色的張揚的跑車,他的這個少爺以前是不會自己開車的,但現在卻開了車,還是那麼騷包的。安佑對他說自己喜歡蘭博基尼,喜歡那奔放的線條和男人追求的野性化,然後陳寒考了駕照,然後他讓父親買了最新款的蘭博基尼,然後他搭著安佑開開心心地去兜風。
安佑其實什麼都知道。
知道他為自己放棄豪華寬敞的別墅不住,兩個人呆一個小套房;知道他為自己有天天讓人伺候的舒坦日子不過,天天學著給自己做飯喊自己起床和自己擠公車為自己洗衣服。又厚又重的冬日裏的大棉襖,安佑一句它不能機洗,陳寒就開著冷水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搓著,雙手凍得通紅、麻木。安佑平日裏上學喜歡賴床,陳寒卻每天提前一個小時起床給他做早餐,有時安佑起得太遲就隻好連早餐都不吃就往外走,陳寒隻好苦笑著追上去和他一起急吼吼地往學校趕。
那些痛苦的歲月,隻有他配在自己身邊。
這個隻為自己傾其所有的男生,就站在自己麵前,笑容是橙色的太陽。
他問,你什麼時候和我回去呢?
現在,好嗎?
若凡拉著他的手還是那麼緊,陳寒就站在一米之外。
安佑想笑,他是何德何能讓兩個大男人對自己那麼上心?先是陳寒當自己是未來情人地養了自己兩三年,後是若凡把裝醉的自己背回家,現在他們想讓自己做一個決定,自己不但不會做,還嘲笑他們的愚笨。是啊,愚笨,安佑是一個從不愛人的人,他隻想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下去,這些他們並不知道,不…陳寒…是知道的吧。
安佑看向一如既往溫和耐心的陳寒。
他知道的吧,自己要飛。
“佑兒,你不用擔心,學校裏那些事情我已經搞定了。我們回家,可以回我家大宅去也可以回那個我們租的小天地裏去,我還和以前一樣愛你照顧你,從前的事會延續下去,這段時間的事會一筆勾銷。佑兒,你身體不好,和我回去,好嗎?”陳寒朝安佑伸出手,兩人的距離隻不過半米,或者,連半米都不到了。
回去,好嗎?還是那麼的愛你。
“佑…”佑,不要聽他的話,不要回去,不要離開我身邊,不要這樣走掉,什麼地方都不要去,牽我的手,揚起笑臉,說我們一起回家吧。若凡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又有很多很多的話不想說,安佑有他自己的決定,一定有的,說再多的爛俗對白也不是在演電視劇。若凡笑了,還有,他根本說不清楚,在這爛電視劇裏,扮演安佑第一男主角的是自己,還是陳寒。
原來,勝券在握的人,並不是自己。
“寒。”安佑伸出手去握緊陳寒伸過來的手,掌心出了很多的汗,冰涼冰涼的,“若凡在這兒,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回去,知道嗎?”語氣很輕很軟很柔。
“好,那今晚你給我電話。”
陳寒眯起眼睛,像是在開朗地笑,他捏捏安佑白嫩的小巧爪子,向前一步在上麵吻了吻。他的唇貼在安佑手上時輕輕分開了些,舌頭鑽出來滑過那片肌膚,留下一抹濕痕。放開安佑的手,視線從始至終沒有半刻停留在若凡身上,轉身,上車,離去,沒有半點猶豫。這回輪到若凡把安佑緊緊困在懷裏不放開了。“喂喂,你想勒死我啊那麼用力。”好笑地拍了拍若凡的肩膀,知道兩人情場交流得不相上下,若凡心裏不好受,陳寒那邊更不好受--估計以為自己拒絕他了吧。
可,安佑給不起愛,還是給得起陪伴的。
至少麵對陳寒的時候,他張開的嘴裏從沒有過拒絕。
“你是不是一定得跟他走?不要走可不可以?佑,不要回去。”若凡沒有半分的輕鬆,他從沒想過安佑終有一天會走,他也沒有想過安佑是自己從別人那兒偷來的人,如果,如果安佑人和心都在陳寒身上的話,那他就毫無勝算了。從知道學校裏的事起他就沒有一天不在擔憂,他清楚陳寒是公子哥天不怕地不怕,但他沒有想到陳寒居然公開自己是gay並且告訴所有人他喜歡安佑,他在追求安佑。
公然坦誠的他和隻能隱瞞的自己,差了太多。
“沒事啦,我隻是回去陪他幾天,畢竟好幾年的朋友了,當初說走就走是我的不對。若凡,你相信我麼~”安佑從若凡的懷裏抬起頭,一臉風輕雲淡,“而且,陳寒他做了的事情,你想瞞著我,就算成功了,也沒什麼用的。什麼時候呢,我們之間連信任都沒有了,你也不會坦白你心裏的事。”推開若凡,拉出一個距離,“我想了很久,愛情是什麼,我以前以為愛情是足夠的自由和百分之百的疼愛,後來我發現原來沒有那麼簡單。其實愛一個人很累的,相愛更累,和我這種滿身尖刺的人談戀愛會累死的。我們還年輕,還有足夠的資本玩,老了以後呢?一句‘你走吧,我們別吵了’就散夥了。到時候我還剩下什麼?小柔打心裏喜歡你我知道,我大早上的去見陳寒你知道,那老板娘來找我告訴我小柔暗戀你好多年了她求我別禍害你了別勾引你了別把你帶如歧途了你知不知道?”
安佑捂住臉,他明白自己現在的嘴臉很惡心。
“對,你是好人你們是好人你們永遠都是好人,就我一個人是勾引男人的死變態死賤人,憑什麼?憑什麼?!我真想告訴她,你口裏那個與世無爭純潔無暇的乖孩子每天晚上讓我趴在他身下吸他那根又粗又長的東西,天天晚上讓我張開雙腿環住他的腰身在我的身體裏肆虐,要是我是個女的,那乖孩子早就是七八個孩子的爹了!可是我隻是坐在她的麵前極盡客氣地笑,我說我會離開他的會放開他的不會誤了他一片光明前途的,小柔就站在老板娘的背後用看惡心的巨型爬行蟲子的眼神看我,我知道她一定看了我們zuo愛的照片或者錄影啦,那又怎樣?我好奇她為什麼不死,敲碎個啤酒瓶割手腕什麼的,弄得進了醫院多好?讓你天天在她身邊陪著寵著慣著多好,不出半個月你們就能滾床單了,嗬,看在我們也滾過床單的份上你給我個現場觀看的權利好不好?給我看看是她伺候你伺候得好還是我伺候得好。哈,我覺得當然是我伺候得好,她們不都說麼,我是個賤…”
“啪!”
很重很重的巴掌聲,若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安佑凝聚在眼眶裏的淚珠一瞬間滾滾而下。
怎麼了。
他時常這樣問自己,從多年前那個夜晚就開始問自己,一遍一遍地問自己怎麼了、怎麼了,沒有對象地問怎麼了,自然這怎麼了多年後也沒有得到一個結果。停止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現在,他又問自己,怎麼了。隻是這次終於有了對象。
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怎麼自己會不知羞恥地說出那種話來,怎麼不繼續溫柔地優雅地對每一個人微笑,怎麼在自己愛的人麵前露出這樣的嘴臉,這麼,這麼醜惡的嘴臉。
若凡的臉迅速地腫了起來,安佑隻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流眼淚。
“佑,我們不是在上演悲情肥皂劇。以後再有人這麼說你你就反擊他打他讓他也不好受,管他是個什麼人,你和他們說若凡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什麼乖孩子也隻是個喜歡男人的不要臉的人,他們要怎麼說就讓他們怎麼說,我們犯不上顧這天下的狗怎麼吠。還有,我不喜歡女人,你別用小柔來搪塞我,她要和我當朋友就當,不當我們就什麼關係也沒。這一巴掌是教訓我沒有好好保護你讓你受了委屈。還有,不準說自己是賤人,現在開始,從今以後,都不能說自己半個不好,你永遠都是我的寶貝兒,不要這樣形容你自己。我不準,知道了嗎?”若凡上前用腫了的臉蹭蹭安佑的,疼得他齜牙咧嘴,“擦,真的很疼唉…”
“我就覺得我特麼難看,就像個潑婦。”
安佑含著淚水用手背使勁地揉若凡臉上的紅腫,他知道那很疼,若凡直吸冷氣的表現讓他也疼。
“不,我們安佑隻是委屈了。”
若凡也用手背一下一下使勁往安佑臉上抹著,溫熱的透明液體沾濕了他的整隻手,他明白他的委屈,一如明白他滿身尖銳,朝著愛人,也是這樣。
--那個時候,你在我麵前流淚,那麼固執的你,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傷害,你隻能死死地咬住愛人身上一塊肉,借以告知其你的痛苦。
--你,真的很痛吧。
安佑久久不語,若凡的話讓他鼻頭一酸淚水更加洶湧。
“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我是那個壞人是那個讓人恨不得吐口水的人,我也想反擊的,可我怕,我怕你會說我傷了你的朋友你尊敬的人,怕你會說我惡毒說我可惡。但我覺得不公平啊!為什麼這樣對我,凡,為什麼這樣對我…”好像一直都是的,無論陳寒或是若凡,都有人指責自己,都有人在一旁表示他們有多麼無辜,就為什麼沒有人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呢,“我真委屈,真TMD委屈。”
笑了,把自己交給若凡的懷抱,一直溫暖滾燙的懷抱。
--他說,我們安佑,是委屈了呢。
--記憶裏,那第一次吵架,他哄著自己,他眼裏全是包容與憐惜。隻是我沒想到,之後,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那麼平靜又柔和的爭吵。
--就像又是一道門,通向未來,永無止境黝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