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塵沒來得及喊住秦羽笙，他還沒有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如果趙琨才是他的大仇人，那麼趙楚娃不就是大仇人的孫女。想到這一層關係，夜驚塵的心再度抽痛了起來。原來這是非恩怨，愛恨情仇早已是冥冥中注定的。
    夜驚塵不會懷疑秦羽笙對自己說得話有假，他們之間的信任基礎十分深厚，可以將彼此的命交到對方手裏，他知道秦羽笙從來不會騙他。
    “舞兒，終於知道我真正的仇人是誰了，等我先替玉笛哥報了仇，再專心對付趙琨這個老家夥，當然還有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元太後。”夜驚塵回頭眼望司馬珞舞孤立的墳塚，一顆起伏不平的心也漸漸沉靜了下來。
    他之所以踐踏著無數人的屍體，將良心泯滅，苟延殘喘活到現在，就是為了報仇。為了報仇，他什麼都可以犧牲。
    浸泡在蘭若宮的香湯之內，秦羽笙不斷用水拍打自己的麵頰，這池子裏的水便混合著她的淚水紛然而下。她明明是想要阻止夜驚塵複仇的，為什麼偏偏卻說出那樣鼓動他複仇的一番話來。還把主要的矛頭對準了趙琨。
    其實趙琨也不過就是元太後手中一枚至關重要的棋子罷了。若不是受到元太後指使，趙琨又何必為自己多添罪孽。
    “驚塵，你放心，我會幫你的，我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麵對他們，不會的。”秦羽笙喃喃自語著，眼淚再次潸然而下。
    秦羽笙不知道此時此刻司馬泓澄正徘徊在蘭若宮外，他一天之內會經過蘭若宮好幾次，但終究隻能是遠遠望著，無法靠前一步。
    其實在元太後那日傳召趙楚熙進宮的時候，司馬泓澄就料到元太後屬意的駙馬就是趙琨的孫侄子趙楚熙。經過多方麵的衡量思慮，司馬泓澄暗中派出自己秘密訓練的一群大內高手去刺殺趙楚熙。誰知這些大內高手如此不濟，被一舉全滅。
    這趙楚熙也是個聰明人，見情形不對，就稱病在家，讓他也沒法再度對他出手。畢竟對方肯定有所防範，若是窺破任何蛛絲馬跡，趙琨肯定會在元太後麵前講出實情。這對他十分不利。
    就在司馬泓澄還是決意轉身離開的時候，沐浴完畢的秦羽笙渾身散發著清淡的花香嫋嫋婷婷走出了蘭若宮。
    “皇兄…”秦羽笙出聲喊住了司馬泓澄，近一段日子以來，她已好久沒看到司馬泓澄。她清楚他是刻意回避與她見麵。雖然沒有人敢在皇上麵前搬弄是非，但宮內的那些流言蜚語勢必也傳入了他的耳朵之中。
    兄妹逆倫，禮法不容，就算是鄉野村民也不會姑息這類事情，更何況司馬泓澄乃一國之君，世人都以他為表率。他若是真的不顧一切要將她納為妃子，想必會引來一場軒然大波，恐怕也不利於國基穩定。
    聽到秦羽笙的一聲輕喚，司馬泓澄立時停下了腳步，但他沒有回頭，他深吸一口氣，竭力先控製好自己躁動不安的情緒。
    “皇兄，你不想看到我嗎？”秦羽笙望著司馬泓澄的背影，微微歎氣，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自己對司馬泓澄究竟懷著一份怎樣撲朔迷離的感情。他對她的好，其實也不亞於秦羽笛和夜驚塵對她的好。
    但也許還是時日過短，缺乏歲月的沉澱，她心裏的天平終究還是會偏向夜驚塵那一邊。
    “朕怎麼會不想看到你，隻是朕實在不願意眼睜睜看著你嫁給趙楚熙。”
    司馬泓澄猶豫片刻之後，還是回轉了身子，麵對著秦羽笙，她的容貌似乎又更加嬌麗了幾分，她真是出落得越來越如花似玉。這讓他更加舍不得將她拱手讓人。
    “他不好嗎？”秦羽笙低垂了眉眼，直到現在她也沒有見過趙楚熙本人，隻是聽宮裏的人說他英姿翩翩，風度過人，文武全才，乃是一等一的人中之龍。秦羽笙無法想象一個病秧子是如何的英姿翩翩，風度過人，權當是他人安慰自己的誇大之詞。
    “他不是不好，隻是你嫁給他未必就是很好的選擇，母後還是太眷顧趙家的人。”
    聽司馬泓澄的語氣，秦羽笙隱約能感到他對趙琨和元太後之間的曖昧關係頗有不滿之意。
    “皇兄，母後既然都已經賜婚了，懿旨難違，我也隻能聽天由命，總不能抗旨逃婚吧。”
    秦羽笙媚眼流轉，眸中放射出勾魂攝魄的神采，她有意將身靠近司馬泓澄，定定望著他，臉上泛起似有若無的情意。
    司馬泓澄頓時渾身燥熱，一股氣血湧上心頭，他抬起手來，像是要輕撫秦羽笙的麵頰，但手指還未觸到秦羽笙柔嫩光滑的嬌顏，就停在了半空之中。看得出他的內心一定處於激烈的鬥爭和煎熬之中。
    “珞舞，你老實告訴朕，朕若不是你的皇兄，你願意當朕的妻子嗎？”
    淡月映煙，溫柔的月色流瀉過司馬泓澄溫雅的麵龐，乍一看，有種不經意的傷感輕輕流露了出來。
    秦羽笙半晌沒有吭聲，其實司馬泓澄根本無須用這種假設，她本來就不是他的皇妹。她是秦羽笙，骨子裏就是秦羽笙。
    “你不回答朕，朕也不勉強你，朕遺憾的是不能把你一直留在朕的身邊。”司馬泓澄黯然轉身之際，心下無限蒼涼。他平生最珍惜，最心疼的就是司馬珞舞這個妹妹。以前她就是他心頭的至寶，如今更是心尖上的人物。可笑的是即便他擁有天下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照樣失去自己的心頭至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