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笙毫不費力就以民女打扮溜出了宮，以她的輕功自然不會走正門，飛簷走壁，翻牆越溝才是正途。
    
    一路上秦羽笙步履匆忙，心懷忐忑，不過她已下定決心，就算夜驚塵不搭理她，她也要把自己所知道的真相全都講給夜驚塵聽，她會痛陳利害，這條複仇的路，夜驚塵勢單力薄，根本就很難走下去。她隻怕夜驚塵縱然不惜一切代價最終還是無法手刃仇敵。
    但秦羽笙還沒有走到傾城侯府就看見了夜驚塵，除了夜驚塵之外，還有趙楚娃。昏黃的暮色之下，清豔俏美的趙楚娃走在身姿挺拔的夜驚塵身邊很是小鳥依人，他們兩個人都沒有看見秦羽笙，直接就拐進了另一條長街。
    秦羽笙緩緩停下腳步，神思片刻恍惚。其實那日在選婿大會之上，她就覺得趙楚娃和司馬珞舞很像，不是長相，而是神似。在夜驚塵的心中，果然還是沒有將司馬珞舞淡忘。他愛她，雖然直到她死，他才恍然發現他其實已經愛上了她。
    涼葉辭風，亂紅飛墜，夜驚塵先送趙楚娃回將軍府之後再獨自一人返回傾城侯府。自從司馬珞舞離開之後，這傾城侯府也似乎冷清了不少。夜驚塵再也看不到那個獨自在月下跳舞的少女，看不到她在百花苑回眸一笑的明朗俏麗。
    當夜驚塵不知不覺來到內院的時候，卻發現司馬珞舞的墳塚前正佇立著一個他異常熟悉的苗條身影，“舞兒…不，你是羽笙…”
    秦羽笙回過頭來，麵帶淒然，“看到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盡管我這身子是司馬珞舞的，但我卻不是你的舞兒。”
    “你怎麼會來這裏？我不是說過…”
    “你說過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幹係，我都記著，不用侯爺大人你再一次提醒。”秦羽笙早就料到夜驚塵又要以一副決絕的冷麵孔對著自己。他總是這樣，情願自己一個人背負所有的苦痛走下去卻不要任何人來分擔他的憂傷。
    正是他這般的固執和倔強讓她很是心疼。
    緊接著，夜驚塵肩頭的一抹發黑血跡很快就吸引了秦羽笙的目光，她急忙走到夜驚塵身前，“你受傷了？是誰傷了你？”
    秦羽笙臉上的關切之意絲毫沒有掩飾，傷在他身，痛在她心，他是否會理解。這世上，沒人比她更了解他，也沒人比她更憐惜他。她對他的感情其實一點都不遜於司馬珞舞。
    “不妨事，別擔心，你還是走吧，過不久你就要大婚了，不要再來找我了。”
    對於夜驚塵來說，秦羽笙能安穩泰然過一生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想再嚐試失去身邊至親的痛苦。他要看著她歡歡喜喜出嫁，看著她花開富貴，子孫滿堂。
    “你放心，我會走的，總有一天我會走的遠遠的，讓你再也看不到我。不過我今日來這裏是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有關你的仇人，如果你不想聽，我現在就走。”
    秦羽笙說著作出轉身欲走的姿態。
    “你站住…”夜驚塵急忙開口叫住秦羽笙，“你是不是在宮裏麵聽說了什麼？我的仇人…應該就是元太後那個不可一世的女人吧？”
    秦羽笙緩緩轉身，她與夜驚塵的距離僅是咫尺之遙，晚風卷起她披散在肩頭的一縷青絲輕輕拂上了夜驚塵的麵頰。夜驚塵的眼眸由明變暗，蒼白如紙的俊秀麵容深深映在了秦羽笙的心裏。
    他們兩個相識的時候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她初見他的時候，他是個沉默冷清，渾身散發悲傷陰鬱氣息的少年，但偶爾展顏一笑就能驚豔世人。因為相貌的緣故差點被人賣到秦樓楚館裏當小倌。那個時候是秦羽笛仗義挺身救了他，後來他們三個孤兒就結伴而行，一起沿街乞討度日。
    那段日子苦不堪言，但三個孩子的心卻貼得很近，後來在某個大雪紛飛的冬日，快要凍死街頭的他們遇到了殘月天。殘月天收養了他們三個孤兒，一心將他們培養成頂尖的殺手，讓他們三個乖乖為他所用。
    一開始，心地頗為良善清正的夜驚塵堅決不肯出手殺人，為此他沒少被殘月天虐待，被毒打一頓都是家常便飯。後來，他們三個試著一起逃脫殘月天的魔掌，但少不經事的他們哪裏是殘月天的對手。很快就被他抓了回來。殘月天還給夜驚塵喂下了一枚摧心丹，這奇詭毒絕的摧心丹並不會置人於死地，但會慢慢摧毀人體的心脈經絡。一枚摧心丹至少減人十年壽命。期間還會不斷發作，讓人身受萬箭穿心之苦痛。唯有殘月天特製的續魂丸才能緩解抑製那種讓人幾欲發狂的痛苦。
    拜這枚摧心丹所賜，夜驚塵的頭發一夜之間變白，經過這一夜之後，夜驚塵終於開始出手殺人了，自此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往事隻堪哀，對景難排。秦羽笙的眸中不覺間盈滿了清淚，如果可以回到過去，她倒是寧願他們三個人一起凍死街頭，好歹也是生不能同衾，死能同穴。現如今他們活在這世上，背負著仇恨和絕望，一步一驚心，這又有什麼好。
    “羽笙，我的仇人是不是就是元太後？”夜驚塵又追問一遍，聲音極輕，但冰冷刺骨。
    秦羽笙揚起頭來，竭力不讓淚珠滾落眼眶，脆聲應道：“她確實有份參與，不過真正的主謀人是大將軍趙琨，他才是動手滅你們夜家滿門的人。如果我是你，肯定會先對付他。他死了，再對付元太後也容易一些。”
    “趙琨？”聽到這個名字，夜驚塵頓時一臉震驚，他腦海裏率先浮出的是趙楚娃的嬌美俏皮的靈動倩影。
    “我言盡於此，我就要嫁給趙琨的孫侄子趙楚熙了，也許可以幫到你，驚塵，我說過我會幫你的。”
    秦羽笙說著轉身就縱身躍上了高牆，須臾便消失在夜驚塵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