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樣也很好。”這是司馬珞舞閉眼之前拚盡全力顫抖著說出來的幾個字，之後她的臉上還泛起了恬淡滿足的笑意。
    司馬珞舞的笑容一直以來都是照射進夜驚塵心裏的一道明光。不知何時，原本是蕭瑟無邊的綿綿細雨突然就變成了凶急淩厲的暴雨，滂沱之勢瞬時就將夜驚塵那最後一點光輝給湮沒。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舞兒，你怎麼可以這麼傻，你這個傻瓜，我不值得你這麼做，一點都不值得。”
    夜驚塵抱緊懷中逐漸冰冷的身體，腦海裏一幕幕全是司馬珞舞和自己在一起的場景。
    “夜卿家，你是否願意做本公主的駙馬爺？”
    那時的司馬珞舞帶著一臉天真的期待，毫無預兆的，當著眾人的麵主動向夜驚塵示愛。她眉眼彎彎，害羞帶怯，卻又義無反顧。
    “驚塵…”秦羽笙在旁亦是淚流滿麵，她也沒有想到司馬珞舞寧可舍棄自己的性命也不願意他們二人被殘月天所辱。她之前還說她膽小如鼠，唯唯諾諾，她當真後悔到想要扇自己幾個響亮耳光。
    “你不能就這麼死，你不能。”夜驚塵將自己的臉貼在了司馬珞舞的臉上，反複喃喃著。她的臉那麼冰冷，他根本溫暖不了她。
    她不過是一個癡癡愛戀著他的女子而已，他一直以為她不過是一個癡癡愛戀著他的女子而已。但那都是他以為，原來他已經動了心，不知何時起，他已經動了心。可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已經徹底失去她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前方殘月天在地上掙紮著動了一下，夜驚塵將司馬珞舞輕輕轉移到秦羽笙懷中，然後一步步走向殘月天。他拾起地上的劍，雨水已經將上麵的血跡衝刷得一幹二淨。
    夜驚塵手腕一轉，白龍鞭宛如一條遊弋出海的狂龍，瞬間纏繞住了殘月天的脖子。
    “你要殺了我嗎？原來像你這樣的人也有情生意動的一天。”殘月天勉強撐起身子對著夜驚塵慘笑，嘴裏不斷咳出血來。夜驚塵方才那一掌傷他不淺。
    夜驚塵轉過身，霎時間又回過頭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收緊了手中的白龍鞭。
    殘月天四肢無力地掙紮半響，漸漸的，他整個身子便軟了下去，直至不再動彈。
    在殘月天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望著夜驚塵，睜得圓圓的，沒有閉上。隻是那眼神並不全是難以化解的恨，還有一種讓夜驚塵看到後從心底裏感到悲涼和徹底絕望的感情。
    夜驚塵既而就跪在了殘月天的屍身之前，他一直都認為殘月天會死在自己手裏，但當他真的在自己的手中咽了氣，他又陷入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惘和空虛中。
    “他死了？”秦羽笙抬起一雙哀傷的眸子看著夜驚塵，輕聲問。和夜驚塵一樣，秦羽笙看到殘月天真的死了，根本沒有預想中的釋然和解脫，心下卻是說不出的悵然。
    雖然是殘月天帶著他們三個人進入了地獄般的殺手生涯，但也是他從那個冰雪連天的冬日，從冷冷清清的長街上找到了他們三個衣不遮體的流浪兒，讓他們過上了一日三餐的溫飽生活。若不是他，也許他們三個早已和大多數乞丐一樣凍死在街頭。
    也許命運一直都不斷和夜驚塵開著玩笑，將他完全玩弄於鼓掌之中。讓他麵對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就連喘息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夜驚塵點點頭，然後又回頭望著靜靜躺在秦羽笙懷裏的司馬珞舞，他多麼希望她能睜開眼睛看著他，用她澄瑩無瑕的眼神看著他。對他頑皮的笑，羞澀的笑或者就遠遠的躲在大樹背後偷看他。
    她對他的愛從來沒有掩飾過，熾烈而又堅韌，甚至不顧一切。可惜他不配她這麼真摯的愛戀，可惜他已經徹底失去她了。
    “這場雨應該不會停了。”夜驚塵抬起頭任憑雨水打濕臉頰，他的腦海中現在完全就是一片死寂的蒼茫。
    “你還是愛上她了。”看到夜驚塵如此心碎神傷的模樣，秦羽笙也心痛到無以複加。
    夜驚塵久久沒有回應秦羽笙，隻是呆呆佇立在雨幕之中，愛不愛的，對他來說早已經沒有那麼重要。即使司馬珞舞還活著，他依然無法給予她任何愛的回應。她和他在一起不會有幸福，不隻是司馬珞舞，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不會有幸福。
    “以後，你看來還是要以司馬珞舞的身份繼續活下去了，你好好當你的公主，不要再和我有過多牽扯。羽笛哥的仇，就全部交給我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夜驚塵說著走到秦羽笙身邊，將死去的司馬珞舞攔腰抱了起來，“我帶她回家，你也趕緊回家吧，記住，以後皇宮就是你的家，是你真正的家，你和我再無任何幹係。”
    “一定要這麼絕情嗎？我說過我會幫你的…”秦羽笙立起身子，麵對夜驚塵的背影，她被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包圍著。或許當初她就不該答應司馬珞舞和她交換靈魂，這麼荒唐的舉動到最後卻換來這樣不堪的結局。
    “以後你就是司馬珞舞，是真正的司馬珞舞，這世上已無秦羽笙。”
    夜驚塵抱著司馬珞舞緩步離開，密如絲線的雨絲將夜驚塵和秦羽笙隔絕開來，秦羽笙沒有再追上前去，她就在原地用極其哀涼的眼神目送夜驚塵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秦羽笙知道夜驚塵是真的打算和自己徹底斷絕一切的關係。
    他之所以表現得如此無情，並非是真的無情，他隻是不想再一次失去，所以隻好強迫自己遠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