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日跟隨夜驚塵修習驚塵流雲鞭法下來，司馬珞舞早已是香汗淋漓，她氣喘籲籲眼巴巴望著夜驚塵，期待可以從他的嘴裏聽到一句褒揚的話，一句都好，都可以讓她瞬間重拾自信。
    但夜驚塵卻微微斂眉瞅著一處恍然出神，完全沒有注意到司馬珞舞目光中隱含著的小小期待。
    不過這小小的期待很快就在夜驚塵的不在意中化為無聲的傷感和悵然。
    但是當夜驚塵的眼神終於流轉到司馬珞舞身上的時候，司馬珞舞又立即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傻傻地麵對著夜驚塵。她要把所有的不快都統統藏起來，要讓夜驚塵看到一個時時刻刻都開心快樂的她。夜驚塵每天都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又何苦再給他平添幾多憂愁和煩惱。
    當夜驚塵看到司馬珞舞的笑容，頓時就清醒了過來，此刻佇立在他麵前的玉人並不是真正的秦羽笙，是笑起來可以讓人直接看到她內心深處的司馬珞舞。如此明朗通透的笑容，是秦羽笙所沒有的，當然，也是他所沒有的。
    “我以後該如何稱呼你呢，我想叫你羽笙，但你並不是羽笙，不如就叫你…舞兒，別人若是問起來，就說是你的小名。”
    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夜驚塵許久時日，秦羽笙這個名字就是屬於秦羽笙的，讓他去叫別人秦羽笙，縱使同樣的相貌，他還是不習慣。同樣，他也認為司馬珞舞應該還是更喜歡別人叫她本來的名字。
    “當然可以了，你就叫我舞兒吧，我喜歡你這麼叫我。”司馬珞舞聽夜驚塵這麼一說立時興奮起來，舞兒這樣的昵稱似乎把她和夜驚塵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一步。這也說明，在夜驚塵心裏，他也並不想將她和秦羽笙混淆在一起。
    她就是她，秦羽笙就是秦羽笙，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那好，舞兒，今天你也辛苦了，快回房去休息吧。”望著司馬珞舞眸中的璀璨光芒，夜驚塵情不自禁就嘴角微抿，司馬珞舞是個很容易就快活起來的丫頭，在她身上總能看到明媚如詩的春光。他承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其實真的很輕鬆自在。
    但司馬珞舞卻搖搖頭說：“不，我不累，我聽風戰說今晚街市上有花燈看，我想去看，你能陪我一起去看嗎？”
    其實本來是風戰想邀約司馬珞舞一起去街市欣賞花燈，但被司馬珞舞婉拒了，她想要和夜驚塵一起去看花燈，這個時候，她隻希望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夜驚塵。
    “你可以叫風戰陪你去看，我還有事在身，沒有空陪你去看花燈。”
    夜驚塵說著上前輕拍司馬珞舞的肩膀，然後便轉身離去。他知道自己的回答肯定會讓司馬珞舞失望，但他若是給了她希望，那她以後必將麵臨更大的絕望。這樣的溫柔不是憐憫，是殘酷，所以他寧願不施予。
    在夜驚塵轉身的瞬間，司馬珞舞麵上的神色也隨之黯然下來。自從她成為秦羽笙來到傾城侯府之後，她看到的最多的便是夜驚塵的背影，孤獨而又冷漠的背影，寂寥而又倨傲的背影。一個似乎永遠都不會屬於她的背影。
    而她每每隻能追隨著他的背影遠去，她留不住他，即使她開口喚他，他也隻會回過頭來望她一眼，但並不會停下繼續前行的腳步。他仿佛注定不是那個會為她駐足停留的良人。
    最後司馬珞舞決定獨自一人來到人頭攢動，喧囂吵鬧的街市上，她已無心欣賞花燈，純粹就是為了散心而與熙熙攘攘的人群為伍。看著身邊一個個笑語歡顏的人，司馬珞舞愈發覺得自己是個孤獨的人。
    她現在身邊沒有任何親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隻有夜驚塵。但他一直把她拒於心門之外，無論她多麼努力靠近他，他都會後退一步，由始至終對她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
    司馬珞舞腳步虛浮，眼神迷離，她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隻能跟著人群隨波逐流。但在經過綠波橋的時候，司馬珞舞卻驀然看到橋頭上正佇立著兩個讓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一個正是她的皇兄司馬泓澄，而另一個就是秦羽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跟著幾名侍從，其中還有芳草。
    他們全都都是民間人士的裝束與人群混跡在一起，一副與民同樂的樣子。
    司馬泓澄身穿明黃色長衫，他雙手負於身後，正微微抬頭眺望遠方。在他身上散發出來一種漫不經心的高貴和優雅，讓他很難泯滅於人群之中，就像是天上的真龍，翩翩風度中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儀，俯瞰蒼生。
    而秦羽笙一身鮮嫩的水綠色裝扮也讓她顯得十分嬌美俏皮，她依偎在司馬泓澄身旁，顯得尤為小鳥依人，不知情的路人或許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少年情侶，而非親生兄妹。
    回想起司馬泓澄昔日裏對自己的寵愛和疼惜，司馬珞舞略感失落，在她決意離開皇宮與秦羽笙互換靈魂的那天起，她和司馬泓澄的兄妹情分便已被她自己親手了斷。
    為了不讓司馬泓澄和秦羽笙發現自己，司馬珞舞急忙掉頭而去，她隻顧著腳下步履匆匆，卻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在悄悄跟蹤著她。
    而這個人正是殘月天，他上次差點被夜驚塵暗算，便以為是司馬珞舞和夜驚塵合起來用美人計對付他。所以這次他很是小心翼翼，絕不肯再行差踏錯一步。
    司馬珞舞沒有察覺到自己被人跟蹤，但遠在綠波橋上的秦羽笙卻從摩肩擦踵的人群中一眼窺見了殘月天的身影。
    殘月天的背影化成灰，秦羽笙都認得出，除了夜驚塵，沒人會理解她對殘月天的恨有多深，恨不得生啖其肉，將其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