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虛枕冷 第六十四章 屏虛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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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天黑得早,蘇州融入暮色模糊幾不可辨。顧承彥在燭火昏暗的微光下看坐在鏡前,重施脂粉,打扮得豔光四射的發妻張柔。“阿柔,其實她長得有幾分像你。”張柔擱下胭脂盒,轉臉望向她的丈夫。他還是這麼年輕,可是他們之間已隔千山萬水,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她想著想著就苦笑起來。
他起身到窗邊抽煙,燭火晃動,光影寂寥。“她又求我了,求我放過她。”淒澀嗬笑一聲,“我已經記不得這是她的第幾次哀求。”他的手指輕輕顫抖。“我對她還不夠好嗎?為什麼她連開始的機會也不肯給我?”他眨著濃密的睫毛,脆弱無助一如張開雙臂找尋母親慰籍的孩子。
“唉——承彥!”張柔歎一聲,緊緊將他摟在懷裏,什麼也沒有說。
他靠在她肩上,把她的懷抱當做逃避庇護之所。
他無法承受心愛女人無情的拒絕。
他希望在她用柔情築成的世界裏躲藏起來,最好永遠不再醒來。
張柔把目光落在那扇鑲嵌彩色玻璃的窗子,輕輕撫摸著他的背脊,自己也是筋疲力盡,她沒想到愛一個人需要耗費如此大的心神。她時常在夢中一遍遍回味從前的溫存靡曼,不願合眼就此睡去。他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她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來捍衛比她性命還要重要的愛情。
他摩挲著她瓷瓶般細膩的脖頸,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我是不是做錯了?”
她並未正麵回答,抓著他的手,用一種堅定的眼神望著他:“你不會一無所有,我同那個即將出生的孩子將永遠陪在你身邊,至死方休。”
顧承彥緩緩闔上雙目,再也沒有說一個字。
那夜過後,顧承彥與方儒錦的關係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他不再主動出現在她麵前,她也不以為意,彼此便這樣如陌生人般漸行漸遠。
某日方儒錦在池邊偶遇相伴而行的顧承彥與秋水,他扶著她的臂,故意放緩了步子配合她,望著池中的錦鯉有一瞬的失神,“她還好麼?”
秋水點點頭,溫言道:“小姐很好,隻是不大愛走動,整日在佛堂誦經。”
顧承彥聽後一言不發,沉吟片刻便攜同秋水離開,腳步略顯慌亂。
隱在桂花樹後的方墨純悄無聲色的打量著身旁麵無表情的方儒錦,輕聲說:“我待會想出去走走,你要一起嗎?”
她將手疊在妝花衫衣上,不看方墨純一眼,“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禮佛。”說著驟然轉身往相反的方向疾步而去,行走間衣袂翩然,驚飛一地落花,而她倔強如初,再未肯回首前塵。
方墨純在宅門前喚來一輛黃包車,讓車夫拉著沿路前去,途中風景如畫,她心底沉重的陰霾也因此而逐漸消散。
“四小姐。”彼時方墨純正在街上欣賞雜技表演,回首望去,便見身後男子那雙黑白相映的眸子裏清澈可見自己的影子。她稍微平複了下情緒,用鎮定的口吻對他說:“是你,方祈安。”
方祈安上前半步,向方墨純作揖。“兩年不見,四小姐風華優勝從前。”
方墨純眸裏的寒意突然而至,毫不避忌地把他看個仔仔細細,唇角隨即迸發出一絲犀利的狠意,“你怎麼還敢出現在我麵前?當初我是如何將姐姐交付給你的?你又是怎樣對我承諾的?方祈安!你害得姐姐她好苦啊!”
方祈安在她的逼視下緩緩低了頭,輕聲解釋道:“我當日並非故意失約,等我趕去時,儒錦已經消失不見了•••”
方墨純冷冷而笑,“再多解釋也是徒然,你到底辜負了姐姐和我對你的信任。”
似有若無的百合氣息從他身邊拂過,他忍不住抬頭看她,那清麗無匹的容顏帶著幾分久違的熟悉,他的呼吸微窒,目光凝在她近在咫尺的臉上,試圖從中找出更多與心愛之人相似之處。
她唇際笑意愈濃,慢慢朝他靠近,用極其溫柔的聲音打碎他殘餘的幻想。“我們姐妹最相似的地方並非容貌,而是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