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起身看她，那張敷著脂粉的臉龐迸出淒怨。“是你自己要求太高，這世上原就沒有完美的人。老爺肯這樣寵你，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方儒錦抿緊嘴唇，抬起淩厲的眼睛與她對持。“我不是你。”
    “你自然有選擇的餘地。”秋水苦澀而笑，黯然道：“你是千金小姐，又何嚐明白我們這些奴婢的感受。”
    方儒錦的睫毛顫了一下，眼光似乎有些悵惘，“若他愛得隻是你的綺年玉貌，等到年華如流水逝去，你能保證他不會變心？”
    她的臉在漫天流霞下顯得出塵迷離，秋水厭惡極了她的無懈可擊的容顏，內心深處久久無法獲得平靜，隻含一抹殘忍的笑，提高聲音說：“不等年華逝去，他待你的心也不同以往了。小姐，事到如今，你還是認命吧。”
    “你不必激我。”方儒錦涼涼地笑了一下，說：“我是不會妥協的。”
    “是嗎？”秋水嗬地笑一聲，“那我就拭目以待。”
    深秋的寒夜，從窗外湧進一陣涼風，屋子裏沒有點燈，淒淡的月光透過窗簾流瀉進來，方儒錦在床上翻來覆去仍無睡意，房門被輕輕推開，有人走到她麵前，明亮的眼神緊盯在她臉上，似要照透她的心。
    她別過臉，眼睛望著花紋繁複的帳子，說：“要是道歉就不必了。”
    他躺在她身邊，眉宇間流露出無盡的疲憊之意。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擦過她的臂，她驚覺到了他指間的滾燙，不由自主去探了探他的額頭，“你正發燒。”
    他摟她入懷，讓她伏在自己胸前，低聲道：“不要緊的，睡吧。”
    她不能自持，淚水濕透了他的衣衫。
    他伸手去拭，無奈她的淚水不住地從眼睛滴下來，浸得她麵頰涼沁沁的，他把臉貼著她的頰，在她掌中一遍又一遍地寫著三個字：“原諒我”。
    她的情緒波動，慌忙坐起身，望望窗外，淺淡月色把窗外疏疏落落的樹枝影子投在簾子上，愁緒隨之溢上心頭。
    他展臂將她壓在身下，不欲給她抗拒的機會。狂熱的氣息席卷而至，他絲毫不容她退縮。帳簾微垂，唇齒無聲地糾纏飛舞。“那年花雨下我教你的詩還記得麼？”塵封的往事隨著他的回憶重又展現眼前。時光在霎那間停止流逝，她回顧那逝去年華中的自己與他，那年那緩緩而行的笨重木船在碧波蕩漾的湖麵迎著濛濛細雨，那刻蒙味無知的少女的心在大千世界兜轉了一圈，始終回到原點。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腕，臉頰貼在她的手心，讓柔情撫平多日來彼此的傷痛。她終於疲倦地闔上眼，手指沿著他的麵龐緩緩滑過，再次睜目時，一滴眼淚倏地滑落到他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