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皮囊真的那麼值得你喜歡？”她迷離而笑，用貝殼一般的粉紅指甲輕輕劃過似玉無瑕的臉頰。“如果有一日我容顏盡毀，你還會這樣迷戀嗎？”
    顧承彥勃然大怒，無暇去細辨她話中真意，隻覺心底無端恐懼，他對眼前這個女子毫無辦法，他的喜怒哀樂全被她牽扯著，毀滅她就等同於讓多年追求的夢境幻滅。他終於無法控製自己，揚手劈麵給她一耳光，牢牢盯緊她的眼睛，“不要讓我恨你！”
    她震驚之下依然保持著冷傲的神情，以指緩緩拭拭唇邊所沾的血跡，側目看他，竟是悲憫的冷笑。“你的愛也不過如此。”
    他別過臉，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淒哀與挫敗感。她舉目望向窗外流雲，無盡的悲涼襲卷而至，眼眶卻早已幹澀無淚。
    他恍惚聽見心間響起辛酸的歎息，艱難的把目光從她身上收回，隨即疾步離去。
    見顧承彥一走，采姑就急急進來，看方儒錦麵容蒼白靠著牆壁，忙過去攙扶，她淡淡一笑，說：“我沒事，你也不要去找大夫。”
    采姑探一探她的額頭，大驚失色：“您發燒了，不讓請大夫怎麼行？”
    方儒錦握一握她的手腕，倦怠地闔了闔目，勉力向前一步，“扶我到床上躺躺。”
    采姑不忍落淚，道：“等我遣人去告知太太，讓她來接您走吧。”
    方儒錦扶著床柱，坐下，搖搖頭，緩緩倒在枕上，再也無力言語。
    黃昏，方儒錦輾轉醒來，采姑端來湯藥，喂她服用，“我悄悄叫大夫來過，您放心，宅裏沒人發覺，趁熱快喝吧。”
    方儒錦垂下眼睫，“我的病不想讓人知道，是因為我並不需要同情。”
    采姑憐惜地撫一撫她的發，“你倔強得使人心疼。”
    方儒錦默默喝著藥，傭人突然來報，“小姐，小夫人來了，說想見見您。”
    采姑怒然站立，訓斥說：“她算哪門子小夫人？你再亂講當心我告訴老爺轟你出宅！”傭人不敢辯嘴，隻低下頭去。
    方儒錦抽出絲絹拭擦著唇角，然後對傭人說，“去請她進來吧。”
    “小姐••••”采姑正要阻攔，被方儒錦打斷：“難道不見她就可以當事情沒有發生？”采姑無言以對，隻好隨她意願。
    秋水輕盈走進，穿著粉色的衫衣，頭低著，雙手交疊在腹前，那雙淚汪汪的眼睛非常溫柔可憐。“小姐。”
    方儒錦慢慢走到她身邊，認真地久久打量著她。“你的心願到底成真了。”
    她抬目凝視著方儒錦的眼睛，目光焦急不安，“請您相信我，我並不是存心要搶奪老爺對您的寵愛•••這個孩子是個意外，那次您離家出走，老爺喝醉了才會••••”
    方儒錦漠然阻斷她的話語，“夠了！留著你自己慢慢回味吧，不必與我說。”
    秋水緩緩跪下，用祈求的眼光看她，“小姐，大錯已成，請您發發善心接納我們母子。”
    方儒錦的唇漸漸挑出冰冷的弧度，看她的神色頗不屑：“你無須在我麵前惺惺作態，我不是顧承彥，不會因此而心軟。”
    “小姐。”秋水扯著她的裙擺，苦苦哀求，“您將來也是要當母親的，求您體諒一下為人母親的心情，不要使我們骨肉分離••••”
    方儒錦俯身抬起她的下頜，淺淺冷笑，說：“那又如何？他又不是我的孩子。”
    秋水臉色煞白，額上沁出冷汗，顫著雙唇，加大力度去攥著她的裙擺，“您從前不是這樣的••••怎麼現在會變得如此不近人情，幾近惡毒。”
    方儒錦微一掙紮，使裙擺從她掌中抽離，麵無表情地看她，眸中有怒光在閃動，“我從未說過自己善良。”她的聲音清冷而哀怨，“小姨也就罷了，畢竟他們是結發夫妻。但是你，你腹中孩子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顧承彥的深情也不過如此，這世上原是沒有經得起考驗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