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放肆的撒在月台上為程斐送行的沈慈臉上，“一路順風。”她隔著車窗向他揮手。薄薄的嘴唇勾在兩個上翹的嘴角之間。穿了件湖青緞織蘭花旗袍，淡雅精致，更襯得她膚色雪白，身姿婀娜。程斐摘下禮帽，對她說：“回去吧，仔細曬傷了皮膚。”她笑了笑，打開洋傘撐在頭頂。火車轟轟啟動，沈慈轉身沿著石階一步步下去。出了火車站正欲叫黃包車，卻一眼瞥見右邊街上的黑色轎車。那人搖下車窗與她的目光撞了個正著。沈慈啟步朝他走去，上了車，問：“你怎麼在這裏？”陳普生說：“送一個朋友來車站，你呢？”
    沈慈側頭向他看了看，微笑，“阿斐要去上海一趟，我來送他。”陳普生把視線鎖在前方，“程斐是程懷德的幺兒，是程懷德最疼愛的、也是令他最頭痛的兒子。程斐吃喝嫖賭樣樣皆通。名聲壞著呢•••”
    沈慈抿抿嘴，略帶調侃的道：“看來你比我這個枕邊人還清楚他。”陳普生歎一口氣，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
    沈慈把頭向後靠著椅背，閉上眼，車子裏靜悄悄的，窗玻璃上密布著太陽的浮光。
    陳普生將手臂放在前麵的方向盤上，向前伏著身子，枕著頭。他覺得車子裏有一種落寞的氣息，恍恍惚惚，似有似無，隱藏著一份難言的沉默。
    “其實，我是真的想要同阿斐一生一世。”她低聲道。他的心突地一跳，不曾料到她如此坦率，又說得極其自然，不覺向她看一眼，隻見她依舊是閉著眼，平靜的臉，那聲音卻是說不出的失落。
    陳普生穩一穩神，說：“隻有先生那種男人才值得讓你付托終身。”他的聲音澀澀的，有種驚慌失措的無助，“先生不會放你離開的，你始終是要回到他身邊去。”
    沈慈輕輕扯動嘴角，眼波裏有點滄桑的痕跡。“可他需要的人從來就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他要的隻是一個可以讓他緬懷美好過往的幻影而已。”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她蒼涼而笑，瀲灩妖冶，鬢邊流蘇輕垂，時間在無言中輕緩掠過，多少紅塵往事，恍如隔世流光，終究沒能成全那場斑駁不堪的愛情。
    陳普生送沈慈回公寓，在樓梯的入口處她看到了多日沒見的岑佩佩。
    “我說過讓你不要再來。”沈慈麵無表情的說。
    岑佩佩的眼光在望見陳普生那輛汽車後變得極為難看，她出力地咬著下唇，然後再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來，說：“陳普生是我的未婚夫，請你不要再與他見麵。”
    沈慈正色道：“岑小姐，每個人都有結交朋友的自由。”
    岑佩佩睜大眼睛瞪著她，手在顫抖，隻恨不得撲過去摑她一巴掌。“沈慈，你別欺人太甚！”
    沈慈冷冷一笑，“你們的事情我沒興趣知道。你也不要妄想可以把罪名都推在我身上。管不住陳普生是你自己沒本事，與人無尤。”她越過岑佩佩往樓梯上去。“把整副心思放在男人身上，你的煩惱就會無休止•••女人啊！還是要善待自己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