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公寓已經是晚上七點。她在樓下的攤檔買了一碗餛飩。走在靜悄悄的樓梯上，心也靜了下來。正預備打開門的時候，房裏響起了熟悉的女性的腳步聲。她凝神聽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是岑佩佩來了。
    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
    “佩佩，今晚你打算在這裏過夜嗎？”她把紙傘交到葉瑾手裏，立在門口說。
    佩佩披著鮮紅色的披肩，眨著眼睛對她笑，“他退婚了。”
    “是麼？”她微微一笑，然後叫葉瑾去廚房拿碗筷。
    一瞬之間，佩佩的麵色變得冷酷無情，“理由是他將要迎娶督軍的六小姐。聽說，那是個留過洋的時髦女郎。”
    她望一眼牆上的《仕女圖》，目光依然平靜無瀾。
    佩佩將嘴唇一撇，冷笑著說：“我還以為他是為了你而退的婚，誰知道，你在他心裏原是沒位置的。”
    “那讓你失望了。”她歪著頭，俏皮地說。
    “不要講笑話，我哪裏有資格失望？我如果有這個資格，現在也不會站在你麵前說這些了。”她咬一咬嘴唇，“你還真是鎮定，他都這樣對你了，還這樣無動於衷。”
    “那你認為我該如何？大吵大鬧麼？”她揚起涼薄的唇淡淡一笑。
    佩佩有些不高興了，抓起她的手說：“起碼。你該為自己的不幸哭上一場。”
    她搖搖頭，笑道：“佩佩，你從未捱過餓吧。”
    她抬起頭來，佩佩兩道銳利的目光正注視著她，眉目清冷，“你想說什麼？”
    “天下間，沒有比餓肚子更難受了。當然，你自幼嬌生慣養，飯來張口，是會淡忘世上有饑饉這回事。相比起衣食無憂的我們，那些想吃而沒有得吃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幸。”
    佩佩冷哼一聲，說：“那又與我何關？各人自有各人的命。”
    “我從前怎麼沒有發現，你美麗皮囊下竟是這樣的膚淺與醜陋。”沈慈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托起佩佩的下巴，細細觀賞她的花容月貌。
    佩佩冷漠依舊，“我從沒捱過餓，以前沒有，將來也不會。”
    她輕輕歎氣，淡漠道：“你以後不要再來。”
    佩佩蹙眉狠狠甩開她的手，後退數步，“要不是為了陳普生，誰會願意同你交朋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是被人拋棄的外室而已。”
    沈慈也不生氣，隻是凝眸盯著她看了一下，笑容菲薄，“你這樣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壞。”
    佩佩並不理睬她，踩著三寸高跟鞋蹬蹬蹬走出了房間。
    沈慈越過沙發過去把窗戶打開，街上映照出如團團星鬥般的燈光，逐漸伸向遠處。她正看得癡迷，葉瑾冷不防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這些天出入要小心，街上到處在搜人呢。”
    她轉過頭來，下意識問：“搜什麼人？”
    “說是女特務，旅館、飯店一律不放過，連水陸交通也封鎖了。”葉瑾說。
    她心中“咯噔”一聲，沉了下去。不知為何，她有種不祥預感。
    她幾步過去拿起聽筒，熟練的撥打陳普生的電話。
    很快對方就接通了，“喂？”
    “是我。普生，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
    陳普生明顯有些猶豫，“這裏不是先生的地盤，不宜太過惹人注目。”
    她管不了再多，隻一心想要找到人，便繼續苦苦哀求：“普生，這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請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她。”
    陳普生一向拿她沒有辦法，隻好勉為其難答應，“我盡量吧，要知道平江區也是很大的，不一定會找到。”
    “不管怎樣，還是很感謝你。”
    他苦笑，“你我之間何必這樣客氣。你要找的那個人是男是女，叫什麼名字？”
    “她叫方儒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