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儒錦想要過客廳看看，經過樓梯拐角處時給蕭清惠叫住。她穿了件珍珠白銀線滾邊，左肩至腰繡著夾竹桃紋的開邊旗袍。搭著樓梯扶手輕盈而下。“隨我去見弘浚的母親，她在樓上等著呢。”
    她依壁而立，一隻手去撥長桌上花瓶裏淡紅色的杜鵑，借著光，扶了扶髻上的白玉簪子，右側唇角微微向上一牽，笑容精致，“表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她低著頭，輕咬著唇，一抹冷意迅速溢出，“還是不要見了吧，我同她又不認識，大家日後也是沒機會一塊相處的。”
    蕭清惠臉色有些僵硬，她迫近方儒錦，直視她眸心：“你就不肯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淡定地側首，隻笑了笑，也不回答。
    “儒錦，女人要靠男人才能站得直，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你是遲早要嫁人的。放著品性極好的弘浚不選，你還要求什麼？聽表姐一句勸，當弘浚太太總比給人家做妾室來得強。”蕭清惠去拉她的手，她躲開了，伸手去搖瓶上的杜鵑。
    花葉細碎的顫動，她盯著蕭清惠看，一笑，道：“你的胭脂有些化了。”
    她的笑容戈然而止，像平滑的鏡子驟然出現一道細細的裂紋，再也無法愈合。
    她歎息著。“你們還這樣年輕••••”她沒有說下去，無可奈何笑了。“我派車送你回去。”
    方儒錦轉過頭去，聲音很低：“對不起。”她步履匆忙，再也一絲回顧。
    略有薄醉的弘浚見她倉促離開，想也沒想就撇下滿堂賓客追了上去。
    她叫了輛黃包車，也不等弘浚趕過來，便消失在黑暗深處。
    弘浚氣喘呼呼的停在交叉路上，文媛挨過身來，以手鉤著他的臂，止不住連連冷笑：“人都走遠了，還這樣舍不得。”
    弘浚抽出手，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我的事不用你管。”
    文媛急怒攻心。從小到大她想要的還不曾試過得不到，弘浚，也不會例外。
    “在英格蘭你可會這樣對我的。”她控訴著，臉上盡是不甘。
    弘浚走前一步，與她擦肩，說：“我從來自把你當妹妹看待。”
    文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怒視弘浚，厲聲道：“你見異思遷也就罷了，竟還想用這樣卑劣的籍口抹殺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
    弘浚不願跟她鬥嘴，一個勁朝前走，眼中朦朧，仿佛被月照淡了的夜色。
    文媛扯住他，忿然道：“說不清楚你別想著走。”
    弘浚把她拉著衣袖的手用力拿開，疲憊開口：“讓我靜一靜行嗎？”
    文媛盯著他看片刻，笑道：“好。等父親回來了，我就去說我們的婚事。”
    弘浚煩厭了她的任性胡鬧，揮手一甩，把她推到地上，“我不會應承的。”
    文媛跌倒在地，欲哭無淚，攥緊了拳，一下捶到瀝青地上，望著遠去的弘浚，唇上泛起一片失血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