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走在一排濃蔭伸展的懸鈴木下，移步間有種難言的優雅之態。她伸掌去接飄落的葉，瓷白色的纖細柔荑在浮影下清潔無瑕，他不禁有些失神。她走快了兩步，踏著一地霞色清冷如初。他跟在她身後，不再與她並肩而行。穿著素裝的高挑而纖弱的背影，頭發在腦後鬆鬆挽了個髻，修長美雅的小腿在旗袍下輕捷地邁動著。
    他注意到路過的男人紛紛把視線投到她的身上，男人目光裏的驚豔之色讓他怒不可遏，但當他冷靜下來，他又感到了無奈地悲哀。
    緊緊追隨她的背影的目光倏然黯淡下去，他望著遙遠的天際輕輕歎息。
    “普生，對於佩佩的一廂情願，你打算怎麼辦？”
    她回眸一笑，凝視著他蒼白的臉容。
    “我答應了她。”他不願與她對視，悄然轉開了臉。
    沒有如期的憤怒和責難，她顯得過於平靜，甚至還能對他微笑。
    “他讓你爭取當岑家的女婿。”
    她提起口中的他時，臉上總會不自覺顯露一絲極淡的溫柔。如論他怎樣待她，她都始終不能忘卻他的好。
    想到這裏，他的心裏湧起一陣柔軟地疼痛。
    再往前走就是貧民區，那裏有很多無家可歸的小乞丐，每次他們過去，都會被團團圍住，肮髒而堅定的小手會拉拉扯扯一路追著，直到他們從包裏拿了錢放在他們裝錢的碗裏。
    他攔在她身前，扔了一個硬幣給前麵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其他孩子見了，立時一窩蜂地圍了過來，紛紛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可憐巴巴的哀求施舍。
    沈慈把食盒裏的糕點分給他們，由於人數太多，食物很快被一搶而空，還有好多沒有分到的坐在了地上流著淚看他們。
    她靜靜聽著他們的哭聲，並未再施以援手。
    良久，哭聲漸止，又有其他人走進了貧民區，小乞丐蜂湧而出，再次把他們緊緊包圍。
    沈慈向一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走去，那裏有一個還在哭泣的小女孩，她看起來很虛弱，裸露的手臂有被鞭打的痕跡。
    “別哭了，我帶你去吃東西。”她抽出絹子替她抹去眼淚。
    小女孩抬起頭望她，目光充滿了渴望，顫著聲音說：“你可以帶我離開這裏嗎？”
    沈慈搖搖頭，微笑道：“我隻能給你一頓溫飽。”
    小女孩繼續失望的哭泣。
    “我去買點東西，你等等我。”她說完就匆匆離去。
    他站在路邊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然後從口袋裏拿出煙，點上火，倚在樹幹上慢慢吸著煙。
    她很快回來了，帶著熱騰騰的雲吞。
    “慢慢吃吧。”她把食物放在小女孩麵前。
    小女孩並不道謝，也不去碰那碗氣味鮮甜的雲吞，隻緊緊盯著地上沈慈為她拭淚的手絹。
    “人是要靠自己的。”
    天空這時已經凝聚了一層霧氣，雲朵低低壓在頭頂，迫的人喘不過氣來。
    刹那間，他注意到她的頭發上有點點水珠。
    他剛想伸手為她拂去，清風夾雨淅淅而落。他脫下外套為她遮雨，她淡淡揚起嘴角，透過重重雨幕去望遠處的彩虹，隱隱流動水般的一彎七彩光澤，觸手可及。
    看著她楚楚動人的笑容，他忽然明白，這些年的尋尋覓覓，不過為了等待這麼一個女人的到來。
    他早已作了決定，即便一生不能與她相戀，隻能以朋友身份陪伴在側，他也甘願。
    望著天際逐漸消逝的彩虹，他很慶幸是自己陪伴她度過這美麗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