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儒錦望著窗外小湖上濺起的水霧。方墨純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方墨純站在屏風旁，半響沒有邁開一步。銀絲結花的窗紗前，女人穿著青花袖衫，眉目溫婉清秀，如同春日江南的小鎮一樣，惆悵，婉約。低眉一笑，脈脈風情如畫。“墨純，你來了。”
    方墨純淺淺一笑，上前為她扶好鬢邊的珍珠簪，凝視許久，終於止不住悵然，道：“你還是回來了。”
    方儒錦半垂眸撥弄著青瓷瓶上的西府海棠，似有淡淡湖風纏綿指尖，“幽姿淑態弄春晴，梅借風流柳借輕••••幾經夜雨香猶在，染盡胭脂畫不成••••”
    方墨純眼波一轉，輕輕道：“隻恨海棠無香。”
    “你已經想清楚要與他一生一世了麼？”
    方儒錦的臉立時變得蒼白如雪，她遲疑了幾秒鍾，最後抬頭注目方墨純，“我累了。”
    方墨純的臉的看上去很平靜，麵容在稀疏的光影下顯得輪廓美好，隻是眼睛微閉著，眼角處似乎冷凝著一顆淚。“你離開這段日子，家裏發生了好多事。”
    風雨聲像霧一般彌漫開來，她握住方墨純的手，“一切都過去了。”
    這時，石橋上有個女人撐著一頂細花布雨傘從窗前走過，方墨純看著她臃腫的身體，沒有說話。但女人在雨中嫋嫋地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望著她們。女人的目光有點清冷有點詭秘地停留在方墨純臉上。
    “過不去的。”方墨純掙開了她的手，澀笑道。
    女人轉動了一下手中的傘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方儒錦朝女人的身影望去，問一旁的方墨純：“她是青如？”
    “她是三哥的三姨太。”方墨純幽然一笑。
    看著妹妹的表情，她有些了然，說：“士麟還是老樣子吧。”
    方墨純不作聲，深沉的眼光掠過一道蔑視的陰霾。
    “他是方家三代單傳，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方儒錦說。
    方墨純笑著扯開話題：“姨夫請了人來給我們照相，你要換件衣服嗎？”
    方儒錦心下一沉。想起了曾經不遠萬裏追尋愛情的過往。
    方墨純牽著她的手，來到梳妝台前，拿起桌上胭脂，說：“搽一點吧，搽一點你顯得更加動人。”
    她搖著頭，說：“腹容詩書氣自華，何須脂粉添顏色。”
    “虧你講得出口，真是不害臊。”方墨純擱下掌上胭脂，對她取笑道。
    有刻意的咳嗽聲響起，方墨純轉臉去看，正好迎上顧承彥那雙發著冷冷光輝的黑眼睛：“墨純，你母親在找你。”
    方墨純喚了聲姨父後識趣地往門口走去。
    在轉身那瞬，她看見顧承彥與方儒錦眼光對視的一刹那，眸子裏閃爍的柔和的光。
    這樣溫柔的顧承彥她從未見過。
    她的心裏驚跳了一下，快步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