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夜深。小野寺趴在窗戶上望著窗外朦朧月色，內心糾結不已。
    什麼嘛，明明自己沒有答應不是嗎？這一個月，該不會都要跟他度過？
    小野寺狠狠地打了個寒戰。不要，才不要。
    所以還是三十六計跑為上策吧？回到宮中找到皇上請求他讓自己去離這些人遠一點的地方。離得越遠越好，反正自己也不能留在宮中不是麼？畢竟還不是同一個國家的人。
    但是那個家夥絕對不會同意的吧……所以還是……
    趁現在趕快走人！
    小野寺同誌的頭腦發熱與運氣糟糕的確到了一種境界。因為他一開門就是嵯峨前輩靠在那裏，似乎是早已知道小野寺的打算而守候在那的。
    [果然啊。三年前明明很乖的，現在性格怎麼這麼別扭。]嵯峨依舊語氣淡淡。
    [什麼啊！我我我隻是想出來走走透氣！今晚月色很好不是嗎！]臉色又漲紅，小野寺有些慌亂地辯解到。
    [好啊，一起去看。]
    [才不要！]
    [果然有鬼。]
    [才不是！]
    [那麼就一起去。]
    [誰怕誰啊！]
    小野寺再度上套，當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寧靜的街上，冷靜下來的小野寺內心無比地想狠狠抽自己一掌。
    [喂，你在後麵一直磨蹭什麼？從今天早上就一直這樣在我後麵。]嵯峨停下了腳步，[你就這麼不喜歡和我走在一起麼？]
    [不是不喜歡。]小野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討厭，非常討厭！]
    [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隻是現在還沒有而已。]嵯峨沒有回頭，隻是靜靜佇立在那裏，有風拂過，而明明就不是該有落葉的季節卻出現了邊緣帶紅的葉子隨風舞動。
    [為什麼要這麼堅持啊？！我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那麼……]
    [隻因為我喜歡你。]
    他忽然沉默了——一片寂靜。
    [什麼邏輯？]小野寺率先開了口，僵局被打破了。月色就照在他的臉上淡淡的一層銀色。
    [是啊……喜歡上你之後，]嵯峨依舊是望著遠方，瞳孔裏盡是回憶的色彩，[就毫無邏輯可言了。]
    [喂……]小野寺低下頭去，語氣一點一點地放輕，[可是我，對此很困擾啊。]
    嵯峨回過頭去看小野寺：[我想知道，如果不是喜歡，那當初你為什麼會舍身為我擋劍？]
    沉默，良久沉默。
    [回答不出了麼？]嵯峨向小野寺走去，一點，再一點地靠近。
    [當時……我什麼都沒有想就衝了上去。]小野寺看著自己的影子，臉燙得灼人。
    [你的本能麼？原來你的本能……是為我而可以去死。]帶著低語，小野寺被嵯峨環入懷中。長發輕撫，然後糾纏。
    [別誤解了。]小野寺推開了他，[我隻是覺得！畢竟是我們延之國舉辦的三國會晤，有異國人死掉可不大好，保護你們是我當時的任務！僅此而已!如果那時不是你……我也……]
    [不是我的話，你也會衝上去擋劍。是嗎？]
    [是！]
    心忽然就疼了，嵯峨收回了目光：[原來……是這樣啊。]他別過身子，原路折回。他的腳步很快，夜色很深。小野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是一絲壓得自己胸悶的難過。這是種莫名的感覺。嵯峨的背影，寂寞又孤單。
    心又開始裂了，卻隻有淡淡的疼痛。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吧，我不是你的真愛。
    你對我的感情隻有感恩，那不叫愛，不叫愛。
    ——小野寺
    為什麼那個家夥，就這麼廉價地，看待我的愛情。
    嵯峨靠在窗旁望著那一輪圓月，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他不信愛麼？我明明已經，如此明顯。
    那是我，所做的最大程度了。
    要放手麼？嵯峨，政宗。這段一直纏繞在心中三年而不言的感情。
    三年前。
    [啊，果然啊！延之國不愧被稱為四季春之城啊！現在我們川國還是白雪皚皚的時候呢！]
    木佐興奮地四下張望，剛剛入了延之國，就是迎麵而來的，春天的氣息。遠遠望去，還可以見到紙鳶成群的樣子。
    [嗯。]羽鳥回應了一聲。
    [真好啊，可以在這裏呆二十天誒~]
    [可是還是會有公務急送不是麼？]羽鳥潑冷水的功夫一流，一句話就使得木佐的興奮下降了不少。
    [哎明明好不容易可以出來玩玩的……]木佐揉了揉頭。
    延之國的接待者早已守候多時，幾經交談，接待者便將他們引入準備好的別院內。
    這就是他們的初識，小野寺佇著傘從花園走來，然後將手中的卷軸遞給了接待者。
    [恐怕又要麻煩你了，雪名。]
    [又來了，不過你每天審閱這麼多文件不累嗎小野寺？]
    [啊……哈……其實也沒什麼啊。我就先告辭了。]
    什麼嘛，隻是受人客套話了一下而已吧，沒有必要整個臉龐都開始漲紅吧。
    嵯峨想著，轉移了視線。小野寺向他們欠了欠身：[那麼請各位在延之國好好玩，請當做在自己的國家一樣。]
    擦肩而過，僅此而已。
    再見到小野寺時，他靜靜地躺在自己懷裏，胸前可怖的傷口不斷噴出血來，一股一股，每一次呼吸都是撕心裂肺的感覺。然後自己心就亂了，抱著他，輕如煙雲既消失的感覺。嵯峨發瘋似的呼喊著[太醫]，從那一瞬間開始，就感覺倆顆心就合成了一塊。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幫自己擋劍。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幫他擋劍。
    川國傳來消息，大皇子反叛。也特地派遣了殺手在異國他鄉了決自己。
    但是自己的父親畢竟不是省油的燈，大皇子反叛十天之後束手就擒，壓入獄中成了階下囚。自己雖然沒有受傷，但是這個家夥……
    在那麼緊要關頭就衝了出來擋在了自己身後，自己反應過來時他就倒下了。胸前插著的劍上是冰冷的血液。
    就那麼一瞬間他就喜歡上了，愛上了。
    直到現在而不可自拔。
    他固執地相信，是因為小野寺喜歡自己，才使得有這麼大的勇氣。
    他強抱了他。
    再然後，就是訣別。
    從前不知想念是什麼感覺，現在卻是切身體會到那種牽腸掛肚而導致食之無味，眠又多是關於他的夢。
    僅僅相見隻有兩麵。卻心係了他三年。
    你不懂我，小野寺。因為我並未進入你的領域。
    但是當我真正進去的那一天，你必然屬於我。
    那麼，接招吧！這才不過是開始而已。
    唇邊勾起一絲笑容，在月光下，站在窗台的嵯峨看著小野寺一步步地向他們住下的店慢慢走回來。
    很好，小野寺。你沒有逃。
    次日。
    敲了幾次門依舊無回音，嵯峨便在未經屋主允許下強製進屋。看來屋主似乎才剛剛入睡的樣子，抱著枕頭的動作格外顯萌，隻可惜——
    熊貓附身很嚴重。
    看來似乎是昨夜翻來覆去了一晚上，嵯峨在隔壁就聽到了。
    不過睡得很沉啊，這個家夥。隻會給人添麻煩。
    嵯峨慢慢俯下身，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這一張與夢境裏不斷重疊的麵龐，指尖滑過臉廓，細膩的感覺從指尖上就開始逐漸蔓延。手滑下，然後按在了胸膛上，心髒的跳動聲和著輕微的喘息聲，心跳帶著心跳，就感覺，兩人就這麼糾纏，同步。
    如此一輩子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