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6）
    屋裏隻剩四人。
    顧泓上前看了看，道，“怎麼還沒上藥？”顧潁苦著臉道，“不讓碰，一碰就罵人。”
    “要不……我試試……”春絮端著托盤裏的瓶瓶罐罐道。
    “我來吧。”顧泓麵無表情道。顧潁識趣地讓開，此時還是千雪的傷最重要。
    千雪自一聽到顧泓的聲音就閉嘴、收聲、蓋臉，整個人安靜得不能再安靜。顧潁春絮兩人都稀奇地看著她。
    顧泓在床前坐下，拉了拉她蓋在臉上的帕子，道，“上藥吧，不上藥怎麼能好？”
    千雪身體緊緊繃著，連動都不敢動。臉上的帕子反而捂得更緊。此時的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任何人怎麼看她她都不在意，卻隻在意眼前這個人，偏偏老天故意跟她作對，每次她一出醜鐵定被這人抓包！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罵人，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她的臉，不知道他聽沒聽說當時的情況，她竟被顧潁的甜言蜜語哄得暈頭轉向，自己把自己的臉撞成這樣……
    “啊啊啊啊！我不活了！！！”千雪越想越難過，死的心都有了，忍不出痛哭出聲。
    她一哭，顧潁慌了手腳，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柔聲道，“千雪你別這樣，下次我讓你撞回來行不行？”春絮也擔憂道，“是啊千雪姑娘，要是再遲上片刻，臉上留疤就不好了……”千雪根本聽不進去，慘叫道，“都出去，都出去，不用你們管！！”
    聲音大得外麵站著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荇氣還沒消，忍不住嘟囔道，“這什麼女的啊？”
    小泉春惠春曉都看著他偷笑，檀與小茶也頗為同情地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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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倆也出去吧。”顧泓轉向顧潁春絮兩人道。
    顧潁看向千雪，見她沒有作聲，隻好遲遲疑疑走出去。
    “好了，人都走了，你可以把帕子拿開了，再這樣捂著，想化膿嗎？”顧泓緩聲道。
    千雪幾乎想大哭一場，我獨獨防備的就是你，偏偏你竟然留下。於是，手上捂得更緊，連臉上的疼痛都顧不得。
    顧泓暗歎一聲，也不再跟她講道理，直接掰開她的手，把帕子揭開，輕輕給她拭淚。
    “你你……”千雪急忙再用手去捂，卻被顧泓一手箍住手腕，按在枕上，皺眉道，“別鬧！”
    這話有點像嗬斥無理取鬧的人，隱隱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容忍，更兼兩人姿勢曖昧，千雪心肝撲騰一下，頓時安靜下來。
    見她安分了，顧泓換個位置坐到床頭，拿起托盤裏的瓶瓶罐罐開始慢條斯理地給她上藥。
    這次的力道比上一次還要輕，或許是部位不同，也更加旖旎細膩。千雪抬眼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心口一陣陣發緊。這是她做夢也沒想到的情景。兩人獨處一室，她躺著，他坐在她床頭為她上藥，安靜卻不尷尬，親近卻不親昵。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已經不懷疑她？甚至還給她親自上藥？
    接觸到她癡癡呆呆的眼神，顧泓責道，“一來水石陣就大痛小痛不斷，為了自己不受苦，不知道穩重點嗎？”
    千雪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訥訥應是，一時也忘了為自己辯解。
    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藥才上完，顧泓又在她臉上一寸寸細看一遍，確定沒有遺漏的細碎傷口，才叮囑道，“以後每日三次，每次也要這樣上藥，不要怠慢，我會告訴春絮的。畢竟女孩子的臉不比別處，將來萬一留疤不好。”緩慢均勻的呼吸撫在她臉上，微癢，讓千雪忍不住想伸手去抓。
    “別碰。”顧泓比她動作還快，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兩人不小心十指相扣，他一愣，又立即鬆開，道，“你好好休息吧。”起身就走。走到門口時又頓住，頭也不回道，“水石陣不是用眼看的，而是用心。”說完，才踏出去。
    千雪還沉浸在兩人那一扣的心神蕩漾中，迷迷糊糊目送他出去，正好看到別著胳膊靠在門口的顧潁。
    他目色沉沉，平時的嬉笑收斂殆盡，帶著莫名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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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小雪啊，吃這個清蒸小蘇眉，鮮嫩可口。多吃點魚可以使傷口愈合更快。”顧二少殷勤道。
    千雪默默撥一邊。
    “不喜歡？那嚐嚐這個青蒜藕片，非常美味。”顧二少寵溺道。
    千雪默默撥一邊。
    “還不喜歡？那再試試這個荷葉粉蒸肉，這是南邊的特色菜肴，回到京城就吃不到了……”
    “你有完沒完？”千雪頂著一張醬盆臉，霍然抬頭。
    顧潁立即閉上嘴，一副委屈受傷的樣子。千雪冷哼一聲也不理他，自己吃自己的。
    陪在旁邊的小泉與春絮相視一眼，大氣都不敢出。
    “千雪，我知道是我的錯，你罵我吧，打我也行，但是你不要不理我！”顧潁難過道，平時亮閃閃的雙眼也失去光澤。
    千雪並沒有生他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屁孩三言兩語給忽悠了！
    幸好顧家的防範措施做得好，水石陣裏的石頭都被打磨得很光滑，沒有任何尖銳粗糙的棱角，據說水池底也是水草鋪成。所以，千雪這才隻是撞腫臉，並未出血。就算如此，千雪仍舊覺得自己很蠢，很丟臉！以後在雲軒樓都抬不起頭了！
    見她不作聲，顧潁緊緊抿著唇，臉色也跟著冷下來，突然一把將筷子拍到桌上，起身出去。
    千雪看看小泉春絮，莫名其妙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小泉偷偷瞄她一眼，卻小心避開她的臉，縮頭縮腦道，“回千雪姑娘，二少爺這意思是傷心了……”
    “傷心？”千雪一愣，見小泉謹慎地點頭，嘀咕道，“我還沒傷心呢，他傷的哪門子心？”
    但想想自昨天受傷至今他確實對她百依百順，照顧有加。能得顧二少如此眷顧，估計她是天下第一人。這兩天自己好像真的忽略了他的感受，待會還是好好哄哄吧，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