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2）
    顧家的人等級分明。
    就算奴才，也分三六九等。外麵幹粗活的為三等，屋裏伺候的為二等，在主子身邊的是為一等。那些特別得主子重用的，像顧泓身邊的檀、荇，顧潁身邊的小茶小泉及他分給千雪用的春絮，有時說話分量能抵上半個主子。
    雖然由於秋蘭知錯能改的良好態度，千雪給她換了差事，但這同時也招來許多丫鬟的不滿，自上次一戰後，眾誌成城的她們都開始默契地排擠秋蘭，甚至以前那些跟著她狐假虎威的人，如今也都對她青白眼交加。隻能說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春曉，秋蘭這幾天表現怎麼樣？”千雪旁敲側擊道。
    “她呀，”春曉向外麵瞟了一眼，漫不經心道，“就那樣唄，千雪姑娘喜歡就好。”
    秋蘭以前囂張跋扈，對這些婢女任意辱罵，如今春曉的地位在她之上，有時還要給她派事情做，雖談不上報複她，總也沒有好臉色。
    這聲音不小，大廳裏正擦拭擺設的秋蘭聽得清楚，背影也跟著一抖，極為畏懼的樣子。千雪看了暗暗歎息，對於這個婢女，她能做的都做了，隻希望她以後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大家諒解。
    春絮與春惠提著食盒走進來，看到兩人伴在一處，笑道，“春曉，你跟千雪姑說什麼呢？”
    春曉是個直腸子，聽到她們問，起身邊收拾桌子邊道，“沒什麼，隻是奇怪為什麼昨晚千雪姑娘出去時，這屋裏伺候的丫鬟也莫名其妙少了一個。”
    千雪心中一動。她原以為顧泓能那麼快趕過去截住她，是因為他派了人監視她。甚至曾懷疑過她們三個，但此時聽她如此一說，立即便確定不是她們。
    春絮看春曉一眼，道，“你就少說兩句吧，去讓下麵的人也出去吃飯。”
    春曉哼哼兩聲，不情不願走出去。一直走到秋蘭麵前，雙手別在胸前，不知道說了什麼，秋蘭隻是唯唯諾諾應著，後來才低著頭走出去。
    千雪現在自顧不暇，也不願多管，用春惠遞來的濕帕淨了手，然後走到飯桌前道，“我們大家一起吃吧。”然後又向外廂的春曉招手道，“春曉也進來。”
    她們在一起吃飯也不是第一次，一開始春絮如何都不肯，怕壞了規矩。經千雪軟硬兼施，才漸漸軟化。現在顧潁不在，千雪一個人吃飯沒意思，每餐都要求她們跟自己一起用。相處久了，她們對千雪的脾性多少了解一些，所以也不再如開始時那麼拘謹。
    四人在圓桌前坐下，千雪先給她們各加了一筷子菜，才自己取用，裝作無意道，“昨晚這屋裏伺候的丫鬟有不在的嗎？”
    “是啊，就是那個……”
    春曉心直口快，還沒說完，就被春絮打斷道，“我來說吧。千雪姑娘，是秋蘭。秋豔跟她住一個房間，聽她說秋蘭昨晚子時從‘煙嵐’走後，並沒有直接回下人房，而是半個時辰後才回去的。”
    千雪房裏夜間留兩個人守夜，昨晚守夜的是春絮春惠，其他的都被她趕回去休息，秋蘭也在其中。想起白天在花園裏遇見秋蘭那一幕，她急著去廚房見小泉，所以也沒多想。
    想來那時秋蘭就已起疑心，這才留意她。
    ——這就是所謂恩將仇報吧。
    她選擇通風報信，無非為了討賞或報複，千雪不怪她，隻是心裏對她最後一點內疚已經消失殆盡。
    看看三人道，“好了，秋蘭的事以後都不要再提。你們經常在一起共事，也多擔待點，凡事沒有絕對，處處給自己留條後路。”
    三人點頭應了。
    春惠看著她臉色，猶豫道，“千雪姑娘下次晚上睡不著想出去散步的話，也叫著我們，奴婢們不怕困也不怕累，就怕主子來要人時，偏偏奴婢們都不知道姑娘去了哪。”說著，眼眶就有些濕了。
    春曉也點頭道，“是啊，千雪姑娘沒看到，昨晚二少爺一見你不在，以為你走了，嚇得臉色都變了……”
    昨晚那麽大動靜，大半個雲軒樓都被驚動。除了顧泓，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她回來對人說是出去散步，很有默契地，顧泓也對自己的傻弟弟說去散步，於是，全雲軒樓的人都覺得她大半夜睡不著去散步。
    這步散得驚天動地，‘煙嵐’的人被顧潁那麽一鬧，也都受驚不小。
    千雪心中微酸，在春惠肩上拍了拍，安慰道，“嚇到你們了，昨天是我的錯，下次再也不會。都拿起筷子，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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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雪望了望陰沉的天色，對春絮道，“我想去找顧泓，你跟我去嗎？”春絮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好，我陪千雪姑娘過去。”
    兩人話音落地，院子裏就匆匆走來一個人，正是檀。向她抱拳施禮道，“千雪姑娘，主子有請！”
    還真是巧！千雪與春絮相視一眼，點頭跟他走出去。
    今天的冰塊臉比前幾次神色緩和許多，見到她也沒擺臉色，隻是聲音依舊淡淡的，道，“找我什麼事？”
    千雪一陣鬱悶，這話應該她說吧？
    似看出她疑惑，顧泓漠然道，“聽檀說他去找你時，你已經在門口，不是來找我的嗎？還是說，我會錯意了？”
    如此善於揣度別人心思，千雪幾乎覺得他對她的了解，勝過她對他。索性直言道，“我要去水石陣。”
    顧泓突然勾唇笑了。這是千雪第一次見他真正意義上的笑，是一種了然一切的洞悉。這種笑容很讓人不舒服，仿佛他才是主宰一切的指揮者，但偏偏又不能阻止他，隻能無可奈何看著。她終究忍不住道，“我要是破解不了水石陣，你還會懷疑我嗎？”
    顧泓眼中有驚訝一閃而逝，索然道，“清者自清。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隻需按照自己真實心意行事就夠了。”
    清者自清。
    千雪默默重複這四個字。是的，她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不管是對顧潁，還是對這個人，她都是坦蕩蕩的，就算不能喜歡得光明正大，但也沒有危害他一分一毫。她為何要逃？為何要怕？
    她長出一口氣，誠懇道，“謝謝你！”
    顧潁看她突然變得明朗，心情也跟著莫名地輕快起來。或許吧，如果拋去她身份不提，這總歸是個惹人喜愛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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