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雲深不知歸何處（2）
    千雪隻是吃完早飯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也能被人潑一盆髒水，隻好苦笑著走回來。
    春絮一看，忙吩咐人去準備熱水，邊給她擦頭發邊問道，“千雪姑娘，這水這麼髒，怎麼弄得滿身都是？”
    “還不是那個秋蘭？應該是懷恨在心吧。”千雪歎道。心裏卻有些無奈，明明這事都是顧潁幹的，最後受難的還是她！穿到顧家二少身上還真是倒黴！
    春絮的手頓了頓，慎重道，“其實院裏的人都知道，秋蘭這個人就是這脾氣，姑娘以後離她遠遠的，她自己鬧一陣子，就消停了。”她在她手底下吃過不少苦頭，也不想千雪被她刁難。
    千雪知道她好心，便點點頭。
    “千雪姑娘，浴桶準備好了！”有小丫頭從屏風後轉出來，乖巧地稟道。
    “好。”
    兩人一起走進去，剛褪下髒汙的外衣，顧潁就大模大樣闖進來，撞見這架勢，微愣了愣，卻不避開。
    在他進來時，千雪快速將地上衣物踢到浴桶後。更兼有浴桶的熱氣擋著，所以顧潁也沒看到。
    他打量。她身上隻穿著一件白色底衣，也沒任何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挽起頭發，任他打量個夠。最後顧潁似乎覺得沒成就感，才收回視線。
    “千雪，你大早上的洗什麼澡？”顧潁在桌邊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一杯茶。
    千雪走過去將茶壺摜他手裏，道，“誰說大早上不能洗了？呐，看夠了就出去喝去！”
    顧潁被燙了一下，毛手毛腳提住壺柄，不滿道，“不出去。我有事要問你。”
    “有什麼事待會再問不行嗎？”千雪瞪他。
    “我剛才去哥哥那裏了。”顧潁把茶壺放回桌上，看著她的臉道。
    千雪一愣，臉色不自覺變了變，強作無意道，“關我什麼事。”
    顧潁擺手讓房間裏的下人出去，才慢吞吞道，“千雪，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麽？”
    “沒有！”千雪斬釘截鐵道。
    顧潁起身站在她麵前，身高原因形成居高臨下之勢，清澈而堅忍的目光望進她閃爍的眼睛裏。千雪這才發現，原來一直被她當做孩子的顧潁，竟然也這麼有壓迫性。
    他突然笑了一下，道，“千雪，你為什麼不猶豫一下？”
    然後在她愕然的注視下，轉身大步走出去。
    她愣愣站了好一會兒，終究知道這個孩子亦是小覷不得，應是隱隱知道些什麽。他是顧家的二少爺，是燕寧王的二世子，擁有與那個人不相上下的身份，擁有非同一般的純粹與清透。此時的他尚且是塊璞玉，一經雕琢，此後必成大器！
    看來以後跟他在一起，也不能再像以往一樣漫不經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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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雪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水就要涼了。”春絮等人走進來，看到她呆呆立在浴桶邊撩水，提醒道。
    千雪回神，淡淡‘嗯’一聲，任她們給自己褪掉衣衫，然後坐進浴桶裏。
    春絮不知道兩人剛才說了什麼，二少爺出去時臉色不太好看，一個人坐在外廂，一聲不吭。春絮原以為他因秋蘭的事，但不見他召喚秋蘭，便知這位千雪姑娘很可能並沒將秋蘭的事告訴他。
    偷看千雪臉色，也是不怎麼好。邊給她往身上撩水邊試探著道，“其實千雪姑娘真是太善良了，秋蘭這個人，也該被教訓一頓的。像現在這樣不知天高地厚，以後肯定要栽大跟頭。”她不常說人長短，就算現在這麽說，也是為秋蘭好。
    春絮剛來那會兒，受不了秋蘭的打壓向管家告狀，但秋蘭是二少爺麵前的紅人，連管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在一次調動人手時，秋蘭暗中做手腳，把她弄到外院裏幹粗活，她無處訴苦，也隻能忍氣吞聲。慢慢地，她在磨礪中學得乖巧，學會淡然處之。
    其他幾個丫頭也附和，道，“是啊，不但春絮姐姐，二少爺院子裏哪個下人沒有被她欺負過？大家都是為了二少爺才容忍她的。”
    千雪靜靜聽著，也不作聲。
    春絮誤會她了，她並非真的善良軟弱，被人打了左臉就要伸出右臉。而是她並不想在雲軒樓留下太多存在過的痕跡。
    因為，以她現在這來曆不明的身份，更兼冰塊臉對她莫測不明的態度，她無法在這裏久留。
    她知道他與她是沒有結果的，就算有，想起現代時種種，她仍舊不能釋懷。縱然得到一世，卻得不了三世。明知有緣無分，又何必去強求？這一次，她隻想將一切因緣斬斷，這樣，或許下一世，就不會那麼清苦。
    天大地大，總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在這一刻，她確曾準備放棄的。
    隻是，世事難測，萬般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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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潁那麼甩手走後，一連三日都沒有再來，兩人前段日子一直形影不離，現在留下千雪一個，整個院子也跟著安靜下來。
    千雪知道他在賭氣，但不知他是為了哪般。
    這日，正坐在廊下與春絮賞荷，花園裏人影一閃，眨眼便到了她們麵前。此人一身緊身黑衣，烏發一絲不亂，看起來不苟言笑，正是冰塊臉身邊的檀。
    “千雪姑娘，我家主子想請姑娘去墨園一起用膳。”
    墨園是冰塊臉的居所，千雪不禁愣了愣，疑惑道，“為什麼突然請我？”
    “千雪姑娘能來我雲軒樓即是主子的客人，主子一直沒有機會招待姑娘，這次特意在墨園擺下酒席，以盡地主之誼，還請姑娘賞光。”檀得體道。
    千雪卻預感到這個‘酒席’有點不太好吃，要麼是趕她走，要麼是‘鴻門宴’。但隻要能跟那個人獨處片刻，她也會毫不遲疑地赴約。
    等到了墨園，她才知道並非如她所想。顧潁也在。
    兄弟兩人並排坐在一起，一個冷然，一個別扭，麵孔有六七分相似，連動作都很一致，看到她進來，淡淡掃一眼又淡淡收回，連招呼都不打。這哪是什麼待客之道？簡直是審判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