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盈子，身上蓋著被子，但卻睜著雙眼，一點睡意也沒有。
    8。
    在車廂的盡頭，有專供旅客吸煙的一小片地方。吸煙區裏除了秦履真，並沒有別人。
    他從上衣口袋裏麵摸出煙來。
    他剛剛吐出一口煙圈，明明說是要上衛生間的歐陽荍卻走了進來。
    她的臉色還是蒼白，隻是不再那樣木然。她走到秦履真麵前，好似要說什麼，卻半天開不了口。
    “你有什麼事情要說？”秦履真問她。
    “……你看起來很特別。”她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有嗎？”秦履真笑笑：“女孩子不要來吸煙區，快回包廂去吧。”
    歐陽荍死死地瞪著他：“走進來的時候，我發現你和那個叫菩提的女人，好像注意到了什麼。”
    “你是說……脖子？”秦履真淡淡道。“不過把目光放在陌生人的脖子上，這有什麼不對嗎？”
    “不……不隻是——”歐陽荍的呼吸急促起來：“她的眼神，好像在看……獵物……”她打了個哆嗦。
    “小姐，你想多了。快回去吧。”秦履真不動聲色，伸出一隻手，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歐陽荍咬了咬嘴唇，方轉過身離開。“……但願是我的感覺錯了。不要——不要多管閑事。”她離開了。
    “多管閑事？”秦履真用不屑一顧的語氣道。他將煙頭扔到垃圾桶裏。“我從來不愛管閑事。”他站在窗前，看向外麵一片黑魆魆的原野。約莫待了一刻鍾，方返回包廂。
    這時，包廂的燈已經關掉。他輕輕地走到菩提床前。
    黑暗中，明明閉著眼，好似已經熟睡的菩提輕輕抓住他的手。
    和高中時的牽手不同。這一次，她的手心沒有汗，她的手掌柔軟而溫暖。
    她輕輕地拽了拽他，他便知機地俯下身來。
    “我不怕。”她說。“其實我後悔了，昨天早上不該推開你。這樣，你便沒有機會後悔。”她說這話時，臉上都燒紅了。話一出口，她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怎麼會忽然想對他說這樣的話。
    “我知道了。”他說。“我也希望……那一天快來。如果可以，我便陪你去走很遠的路，記錄它們的存在。
    火車仍然在吭哧吭哧地前行著。它不時還會發出淒厲的呼嘯，將濃墨般的夜撕裂開來。這聲音太不知機，都不怕驚擾了車廂中難得的溫柔。
    9。
    “盈子……盈子……唔……漂亮女生……”上鋪的楚江翻了個身。
    “唔……”午夜時，他醒了過來。“衛生間……”他迷迷糊糊地下了床，往車廂盡頭的衛生間方向去了。
    走道裏黑魆魆的，不時還有一陣陣的涼風，讓他漸漸清醒過來。
    走到車廂的盡頭，便可見衛生間。而再向前，便是吸煙區。站在衛生間前，楚江卻有些納悶。原來，衛生間門把手上顯示著裏麵已有人了。
    楚江不耐，打算到車廂的另一邊去。卻不妨聽到裏頭傳來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窸窸窣窣的，好似衣服摩擦。接著，又有細細的喘息聲。
    喘……喘息？楚江的臉忽然紅起來。不會是……吧？這也太——他訕訕地站著。衛生間的門大抵是因為使用時間過長，有一點變形，於是留出一條很寬的縫隙。昏暗的燈光從縫隙中瀉出來。
    唔……要不要……偷看一眼？二十六歲的男人忽然生出奇怪的想法。旋即自己又立馬否決了。怎麼可以做這樣沒有下限的事情……這也太過分了吧——可是……這樣的事情……誰都會好奇吧？要死要死……想要偷窺嗎？好變態……
    楚江腦中好似有兩個小人在爭吵。一時間難分軒輊。
    “好了。”這時，裏麵竟傳來細微的人聲。
    一聽這聲音，楚江毛骨悚然。這聲音……不就是那個怪怪的歐陽荍的麼？她在這裏……做什麼？
    楚江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經，然而好奇心卻讓他挪不開步子。涼颼颼的夜風讓他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現在回去吧。”衛生間中又傳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怎麼會是盈子？
    “嗯。”歐陽荍答道。
    “不過……回去之前好像有一點事情要處理哦。”盈子的聲音很俏皮。“我們出去吧”
    “嗯。”歐陽荍道。
    “如果我沒有說錯，外麵站著一個客人喲。”盈子輕輕地笑了。
    就在這時候，衛生間的門開了。
    10。
    盈子一臉笑容出來了。
    但楚江卻瞬間滿身都是冷汗。他指著盈子，滿臉驚恐地神色。
    “你……你你……”
    盈子的笑容看起來很甜，但是，她的身體卻不見了。隻有一隻孤零零的頭顱，懸浮在半空中。
    “你……你……要做什麼？”楚江的雙腿開始打顫。他想要逃開，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做人最好不要好奇心太重。盈子興奮起來了，我也救不了你。”歐陽荍也走了出來。她看起來倒與常人無異，隻是脖子上的絲巾被取下來了。她白皙的脖子上，赫然有一個傷口。那傷口看起來是剛剛止住血的樣子。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楚江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盈子浮在半空中的頭顱晃了晃。她笑得越發燦爛：“你是不是覺得，有問題的應該是阿荍？所以說嘛，你們人類的眼光，還真是差呢。”盈子的眼睛變作暗紅色。
    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楚江注意到，她嘴角露出一對犬齒。與歐陽荍脖子上的傷痕恰好吻合。
    “阿荍，我還真是想換換口味了呢。”盈子笑著向楚江俯衝了過去。
    楚江張大了嘴。他忽然覺得很荒誕，自己一直相信鬼怪的存在，又不斷地尋找它們，加入各種靈異俱樂部。誰知道，成年後第一次與它們相見，就會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