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菩提大驚。沒有感受到異生的的氣息，看來這不是魂魄了。難道隻是幻影麼？
    那人形忽開口道：“後輩，你既能入我墓室中來，想必當屬誌異師一脈的後人了。我並非幹令升，隻是他以秘法留下來的虛影而已。”他對菩提招招手，又道：“後輩，你可有什麼疑問？”
    就這樣輕易，便見到了禦風五尊之一留下的影像？菩提訥訥地走上前去，點點頭。
    那虛影歎了口氣，道：“已過去千年了吧？後輩們一代代地出現，異生的存在，就這樣被記錄，流傳……後輩，我見你麵色迷惘，把疑問說出來罷。”
    “我的疑問……”菩提定定神，道：“我雖身為誌異師，但是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讓我通過這條道路，來找到自己內心真正的選擇。可我到現在，仍然是迷茫的。就在剛才……我親手終結了一條生命……”她的身體再次顫抖起來。虛影散發出來隱約的青光將她籠罩，讓她的麵容呈現出病態的顏色。
    她仿佛打了個寒顫一般，停頓片刻，又道：“而且……我不知道，自己與傀儡師之間，到底應該怎樣相處……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對於傀儡師的意義。”說完後，她並沒有看向虛影，反倒將目光投向秦履真。但他在她看過來的一瞬間，便將頭側開了。
    “嗬嗬……”虛影笑了笑，緩緩道：“想必你從小，就是擁有日常的吧？但現在的你，日常已被剝奪了。你是否很想回到過去？但又舍不得手中的力量，麵對異生時又會格外的激動？”
    菩提點點頭。
    “你的心誌，果然還是不夠堅定啊……上天給予誌異師一年的時間做出選擇。之所以這時間不會更短，是因為這個選擇關乎到一個誌異師一生的意義。而這時間不會更長，就是為了讓誌異師學會遵從自己的心，堅定地做出選擇。”
    “至於傀儡師……本來就是為了守護幼年期的誌異師而存在的啊。而幫助他們逃離那空白地獄，是誌異師報答他們的方式。誌異師與傀儡師之間，是注定有羈絆的。你能否為了傀儡師，做出無愧於自己內心的殺戮？”
    能不能？菩提再次看向秦履真。從少年時代起，隱秘的愛戀，一直無法忘記的人……要讓她放棄憐憫與世俗規則，她能否做到？
    “後輩，你要記住。你不隻是為了那傀儡師，更多的，是為了你自己。既然身為誌異師，就已經有了‘記錄異生’的意義。但除此之外，你如何看待自己？將來的路如何繼續？都是需要遵從自己的心的啊……你喜歡記錄異生的故事麼？你所追求的，又是什麼？”
    我所追求……我所追求……菩提不斷地質問自己。小時候，看傳奇故事時，她最大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個行走過世界每一個角落，發掘那些隱秘與傳奇的人。
    是的，她本人，也是愛這些故事的。“記錄”就是她的本源，通過記錄，讓自己存在的意義變得更加強大，應該是她的目的。這樣說來……菩提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更加接近一個“禦風君”而非“隱逸者”。
    “後輩，你擁有了誌異師最基本的力量。但這是遠遠不夠的。不要以為，這一年的路途會一直這樣輕鬆。幹寶墓，不過是個開始。在接下來的路程裏，你會遇到更多故事……遇到更多困難。你要走下去，做出自己的選擇。”
    “誌異師所信奉的，就是自己的‘心’。”
    “去吧，後輩。幹寶的路，還沒有走完。解救傀儡師方法的秘密，以及幹令升做出選擇的緣由，都在接下來的路途裏。去感受，去接觸異生……了解你作為‘記錄者’，存在的意義。
    那虛影越來越淡，最後便如晨曦的月光一般，消失在空氣中。
    滿頭汗水的菩提好似失去力氣，跌坐在地。
    11。
    “我們是同伴，對不對？”過了許久，菩提毫無預兆地站起身來。她麵向秦履真，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
    而秦履真麵色沉著地回答她：“是。”
    “走這條路，我們都懷著格子的目的，對不隨？”菩提向前走了一步，她與他的距離，隻有一隻手掌的長度。
    “是。”秦履真忽然想後退，但他終究沒有邁出那一步。
    “你的目的是讓自己逃脫沉睡。我的目的……是通過殘酷的殺戮與旁觀，看清自己內心的選擇。對不對？”菩提的目光清明地迎上秦履真的眼。
    “是。”秦履真的目光無法再遊離開去。因為他感到自己的目光，好似被菩提鎖住。
    “我應該麵對殺，在忍受內心道德譴責的時候，在痛苦裏，將這這些規則與道德都殺死，對不對？”
    “是。”
    “總有一天，我會走遍這個世界，與無數傳奇邂逅，讓自己的存在更加有意義，對不對？”
    “是。”秦履真的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