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可曾仔細聽自己心的聲音？這世界上有太多紛繁的糾葛，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心。去吧，去和她一起，行走禦風五尊之路。在那路的盡頭，或許可以找到讓檀越永遠遠離那空白地獄的方法。在那路上，檀越要看清自己的心，決定自己要做怎樣的選擇。”
    “是需要更多，還是愛戀更多？”
    “是與她一起，還是自己離開？”
    “是想繼續做擁有異力的傀儡師，還是做一個常人？”
    “是想與誰一起，過怎樣的生活？”
    3。
    “秦履真？秦履真？”菩提輕聲叫他。
    “啊。”他回過神來，不帶感情地看了她一眼。“時間不早，我去做一點吃的。待會薛柚還會回來的。”
    菩提喉嚨一哽。薛柚？他將她帶在身邊，卻又無明確表態。自己應當如何與這個天賦弱者相處？
    “你喜歡吃什麼？”他眯著眼睛問她。
    “無所謂。”她慌亂地答著。
    他忽笑了，說：“你來廚下，幫我一點忙如何？”
    “啊……沒問題。”菩提慌忙站起身來，跟在他身後，到了狹窄的廚房中。秦履真笑著係上了圍裙，菩提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她忽想起曾經檀柘也是擅做菜的，心中又堵了一陣子。
    秦履真取出一把翠綠的小蔥讓她擇幹淨，自己卻從水盆中撈出一塊嫩豆腐。先焯過水，又切作半寸見方的小塊，放在一邊備用。他燒辣了鍋子，待到鍋中冒出煙來，便灑了一點生油進去，慢慢煎熟了。他轉身自冰箱中端出一隻扣起來的碗，揭開來，裏頭原來是熬好的高湯，因凍了，已結成雪白的一塊，如同凝脂一般。
    他拿勺子將那湯挖出一塊放入鍋中，那湯便漸漸化開了，鮮香四散開來。
    “菩提，快些把蔥切了。”他一麵吩咐著，一麵用鏟子把湯攪了攪，便把豆腐塊倒下去，來回輕輕翻炒。菩提慌忙將蔥放在案板上剁碎了，秦履真便將那蔥末兒撒入鍋中。一旁早已備好了一隻素瓷碗，豆腐起鍋，入碗，白膩鮮香，熱氣騰騰。
    “你還是愛吃清淡的。”菩提想起高中時，午間吃飯他都極簡。一份一點辣椒與醬油也不見的菜，一小碗飯，一碗湯便罷了。
    “以前愛吃清淡，不過是嫌學校做得不幹淨。”秦履真說著，又再鍋中倒了生油。彎腰從一隻壇子中舀出好大一勺豆瓣兒醬，將勺一抖，紅紅的醬便入鍋中。辣香四溢。
    一旁一隻扣著的小碗揭開，裏頭都是切得薄薄的白煮肉片兒。將它入鍋，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肥瘦相間的肉便微微卷起來。翻炒一陣子，又撂了一點蔥截兒，豆豉粒，隨即下醬油，砂糖，起鍋。
    “你先把菜端過去，我再造一盆子湯。”
    菩提依言做了，又盛了飯，擺好筷子，坐在幾前等著。她恍然覺得二人好似一對老夫妻。若能夠在這樣的房子裏，與他一起變老，最好了吧？
    她思忖著，忽聽得門口一陣響。
    老式的鐵門開了，門口站著一人。
    她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長發柔順地垂在白皙的麵頰邊。一身純白的連衣裙讓她的身體看起來修長美好。她手中提著一隻袋子，口中甜甜道：“我回來啦，帶了一點新鮮麵包——”
    她麵上本帶著笑容，但在看到菩提的一瞬間，那笑容凝固了。
    薛柚。
    4。
    “你為什麼在這裏？是來送我匕首的麼？”薛柚歪著頭，輕聲問道。
    菩提感到自己的身體僵硬了。麵對這個替她承受那樣多痛苦的人，她不知該拿出怎樣的態度。而廚下的秦履真卻保持著沉默，他為何不出來解圍？
    “我可以在你身邊坐下嗎？”薛柚甜甜地笑著，她徑自走到菩提身邊坐下，拈起方才她喝茶的杯子。“這個是他自己做的茶哦。我們買來很多新鮮柚子，剝掉它們的皮，清洗幹淨，切碎，用熱水煮它們，去掉苦味，最後和蜂蜜拌在一起。我們一起生活很長時間了呢。他做事的時候，我總是在一邊幫忙。”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看向菩提，目光中帶著挑釁的意味：“你是不是喜歡他？”
    說得菩提一驚，好似灌入雪水。
    “你為什麼喜歡他？是因為看不透？你知道他喜歡做什麼？你知道他的習慣麼？”薛柚的手指輕輕劃過菩提的肩膀，讓她感到一盞戰栗。“你根本就不是真正喜歡他。而我，才是適合與他一起的人。”
    “我們交換吧？”她熱切地說：“你不過需要承受那一月一次的痛苦，別的苦難，我都已經受過了呢。我們交換吧？你想做普通人，我想做誌異師。這樣交換，也很公平，是不是？”
    菩提頭暈目眩。
    “既然回來了，就回自己的屋子吧。自己帶回的食物，自己吃掉。”秦履真終於走出來了。他手中有一盆湯，身上仍然帶著圍裙。配上麵上冷淡的神色，有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你……”薛柚咬住自己的嘴唇。
    “去吧。”秦履真好像很疲倦，他擺了擺手。
    “我跟著你這麼久，你為什麼從來不肯正眼看我？”前一刻還俏皮可愛的少女忽然淒厲地叫起來。
    “你隻是一個……替代品。或者說，工具。”秦履真很認真地回答。
    “我把你當做我的神祇……”她泫然欲滴。
    “這與我無關。在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就沒有強迫你在我身邊留下。怎麼處置你，是菩提的選擇，與我無關。”
    “她來了，我就要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