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起眉頭。他一向心軟，真的不會阻止我？但他又抬起頭，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我隻有舉白旗。實在是受不了。男人需要這樣像小白臉嗎？
    “好吧。”我無奈地對他點點頭：“你可以與我同去。不過，我不允許你阻止我。你知道，對於我來說，活下去，比一切都重要。”
    他的神色有些黯然。但他還是那樣心軟的吧？我都可以想象，在我要捉住那個女人的時候，他會突然擋在我麵前，說出一堆大道理。但是，那有什麼用？兩個人中，總有一個人，要承受那苦難。
    我忽然有了別的想法。
    “好啦好啦，明天出發，今晚你好好收拾行李哦，我會來叫你一起走。”
    “你……不會先自己溜掉吧？”唐翛者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我。
    “不長腦子。身為傀儡師的你，難道是不能感受誌異師存在的麼？”我在他頭上彈了彈。他比我隻不過高了一點點，我很容易做到。
    “好的……”他又對我投來委屈的眼神：“我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不放心……”
    “閉嘴。如果今晚上你敢偷偷出現在窗子外麵以確保我有沒有溜掉的話，我一定會打斷你的狗腿。”我轉身上樓，走回自己的房間。
    【紅鳶】三
    對不起，我太了解你了。
    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我唯一失敗的一單，就是因為你的阻撓。我明明就要殺死那個少女，但你忽然出現，將她救走。唐翛者，這是你的致命弱點。但凡看到柔弱的少女，即便她犯下再重的罪，你也會心軟。
    我相信你的話，但我信不得你的本性。我要活下去，就要做得更有把握一點。
    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我開始收拾行李。很小的一間房子，物什極少——不過也開始漸漸躲起來，唐翛者偶爾會神經短路地送來一些玩具熊之類的玩意兒。我收拾了一隻小包袱，又點起一枚香。
    蓮花狀的白香點燃，沒有煙霧與氣味。這香的名字叫做“金蟬”。能夠散發出如誌異師一般的氣息，蒙蔽傀儡師的探查力。但它僅能燃燒十二小時。
    我又吞下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紫色藥丸“脫殼”。它能夠掩蓋我身上誌異師的氣息，但作用也不過是十二小時。而且，十日方可使用一次。
    我將包裹背好，帶著神荼鬱壘，向那個女人的住處去了。
    她在距此千裏之外的地方，唐翛者的感應能力，沒有那樣強大。他找不到我。
    對不起了。
    借著夜色，我從窗口躍出。潛伏在便利店外，我知道其中辟出一間鬥室，是他每晚的住處。透過窗子，我見裏頭還亮著燈。他坐在床上，穿著很惡的帶著小熊頭像的睡衣，讀著一本書。不時還會將眼神投向窗外。
    我突然覺得有一點難過。
    欺騙是不好的……不過，還是自己好好活下去，更重要吧。
    我轉身走開了。目的地，是千裏之外的一座城市。
    走在臨江城，即便是午夜，也是燈火通明的。我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使用異力，唯有打車前往機場。透過車窗，能見路邊來往行人。臨江城的人們總能找到各種方法讓自己看起來更忙，更高雅，更上流。其實心裏都識一樣的無所適從而已。百年前遺留下來的氣度，所餘不多了。
    不過，這不在我擔憂的範圍之列。
    我坐在司機身後，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己的臉，嚴格的說，看起來還是還美豔的。隻是，與唐翛者相比的話，好似還差一點。真晦氣，相貌比不過一個男人。
    “小姐，這麼晚去機場啊。”中年司機與我搭話。
    “嗯。”
    “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跑出來？帶這麼少行李，臉色也不好看。年輕女孩子嘛，還是不要那麼大脾氣。”臨江城的中年男人和歐巴桑一樣的龜毛。
    “沒有啦。”我懶洋洋地回了一句。
    “唉，女孩子啊，晚上不安全……”他又說起來。
    我撇了撇嘴，想起唐翛者。若是明天早上，他發現我已離開，會有怎樣的反應？會不會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愛哭鼻子？我忽就笑起來。回憶如泉水一般湧出，又忽讓人覺得有一點“甜蜜”。
    甜蜜？該死。
    我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他大概會很傷心吧？會不會就此記恨上我？嗯，也不太可能這樣嚴重啦……反正，他也隻是個討厭的甩不掉的牛皮糖而已。比較起來，還是我自己能夠活下去較重要吧。
    唐翛者，作為一個誌異師，我的心智足夠強大。但是身為傀儡師的你，還是更加適合過常人的生活。
    【紅鳶】四
    這是我第一次到燕北。
    與臨江城比起來，燕北的氣度是粗野的。隻可惜因天暗，我無法看到所謂的“皇城氣象”。
    我要去找一個代號莉莉絲的女人。真奇怪，她和我一樣，是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手。真是驚人的巧合。
    為什麼，知道一切的她，這三年都未來找我呢？我有一點好奇。或許是她膽子較小？我搖搖頭，將這個想法抹去。做殺手的，膽子怎麼可能小。
    從背包裏取出一隻筆記本。這是當年白小姐留給我的。上麵有她的一些舊交的聯係方式——其中有一個，便是燕北最有名的經紀人——狐塚。
    我要到一個小胡同裏去找他。
    此時已是午夜，我站在夜晚的燕北機場外，攔住一輛的士。司機是個燕北口音很重的中年男人，與我交談時語氣中有難以掩飾的自豪感。是因為生活在皇城腳下麼？
    我告訴他，我要去某條胡同，他卻立即用曖昧的眼神看著我。“哦！您是去那地兒？哦哦！”他的語氣也是不懷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