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要崩壞了麼？
    忽然間，布滿夕陽餘暉的天空中出現如海市蜃樓般的景象。伴隨著尖銳的哀鳴。
    隻見蜃景中出現一座欣欣向榮的工廠。嶄新的廠房中放滿新式的機器，它們轟鳴著。一旁穿著藍布衣的工人熱火朝天地忙著。休息時，他們三五成群地討論著工廠的產出，或者端著飯盒吃飯。離開前，他們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機器，灑掃，次日又興高采烈來上工。
    然而很久之後，那工廠漸漸敗落了。工人們開始懈怠。再後來，所有工人都被遣散。
    這工廠的遺跡卻因為種種原因被保留了下來。
    機器被賣掉，地上堆滿垃圾，牆角是灰塵與蛛絲。玻璃被小孩子打破了，鋼鐵上生滿鐵鏽，院子裏生滿荒草。
    沒有人能夠感受到，夜晚，已有靈魂的被廢棄的工廠在發出無聲的哀鳴。它懷念著那些工人，懷念著那些熱鬧的日子。
    ……
    那蜃景又漸漸散去了。隻餘下滿世界尖銳的哀鳴。
    菩提知道，那是這孤寂的，舊工廠的魂在哀哭。恐怕它也是沒有惡意的，隻是他們不小心闖入了它的世界。
    而它所孕育的那些胎兒，恐怕也僅是為了讓它們成長為工人，繼續在這被廢棄的工廠裏工作，讓一切恢複到曾經熱鬧繁華的樣子吧。
    這就是被拋棄者的哀鳴麼？
    它沒有惡意……它隻是很孤單。
    9。
    當菩提再次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望無垠的油菜花田中。而遠方有一片黑影，想來正是那舊工廠的遺跡。夕陽在緩緩墜落，風吹過，帶來濃烈的花香。
    而異生的氣息已經消失了。
    看來，已經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了吧？菩提想。但她看著那毫無生氣的遺跡，又對它生出一點愧疚。它是沒有惡意的，而她卻毀了它的希望。
    她手足無措，但耳邊卻突然傳來秦履真的聲音。
    “你盯著前麵看什麼？我們要快點趕回去了。”還帶著些嗔怪。
    “什麼？”菩提偏頭看他：“剛才……剛才我們在工廠裏——”
    “什麼工廠？”他搖搖頭：“你盯著前麵看了好幾分鍾，有什麼好看的？”
    什麼？菩提心中悚然。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不記得？是他在欺騙她嗎？或者是他真的忘了？或者那幻境中的他，隻是她想象出來的？
    她失落地跟著他走上了歸途。但她還是想著他剛才將她摟在懷裏……她習慣性地把手指絞在一起，卻發覺手上疼痛。抬起來一看，手心果然有磨破的水泡，還有陳舊的一點血跡。
    這麼說，在那幻境中受到的傷害，都是真實的？！菩提覺得不可思議。
    這時秦履真剛好回過頭來。他看見了她手心的傷口。
    “怎麼搞的？回去弄點藥水吧。”他淡淡地說。
    於萬般失落中，她終於覺得心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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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笑，其實當時你什麼都知道。
    要解決掉那隻巨大的心髒，也隻是舉手之勞吧？我還妄圖保護你，現在想起來真是愚蠢。你為什麼要不遺餘力地掩飾自己？若說你徹底從我生命中消失也好，為什麼現在又回來？
    菩提苦笑著。
    她叫了一輛的士，去往位於鎮北的公寓。
    透過車窗，她看見南柯鎮的一切果然是沒有太大變化的。真好。她想，這樣不會讓她覺得手足無措，這樣讓她覺得，這個地方還是屬於她的。
    雖然仍有恍若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