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推開一扇色彩黯淡的木門。
    寂靜的街角，木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菩提，又來了。”暗紅木櫃台後的紅衣女子對著來人擺擺手。隻見她約莫二十五六歲，卷發，麵容姣好，帶著一點風情。隻是眼睛下一圈烏青，似乎精神不好。
    “嗯，給你帶了一點花——”菩提一麵說一麵走近，手中握著一束梔子。肥白的花瓣半展，綠葉幽暗。
    “哎呀呀，你還真是客氣。”女子掩口笑著，頭半低，眼睛卻乜斜著，眼波流向菩提。
    “受不了你。”菩提被她看得臉紅。把花插在空地瓷瓶裏。“昨天說好，來定了位子，是哪一間？”
    “好新鮮的花……”女子把鼻子湊近，深吸一口氣：“真可惡，脫不了身，在這裏連花草都鮮見。說好了，以後你每回來給我帶一點花草，我給你打九折。”
    “嘖嘖……”菩提眯起眼睛：“我一個月少說來你這裏兩三回，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
    “算了算了，不跟你說——”女子走出來，高挑身形嫋嫋娜娜地晃動。腳下踩著十公分高跟鞋，尖細的跟幾乎把地上戳出個洞來。“跟我來。不過，你那個小男友有沒有來呢？”她幾乎高了菩提一個半頭，手臂輕而易舉地放在菩提肩膀上，緊緊摟著，曖昧地讓菩提臉上更紅。
    “今天是帶別的朋友來啦。”菩提用力掙開：“宜笑，不要動手動腳！”
    “哎呀呀，害羞啦？姐姐又不會欺負你——”說起來竟還拿手在菩提臉上輕輕擰了一把。
    “看你的精神又差下去了吧？小心我把這個月的月露給你扣下去！”菩提忽在宜笑吊著大環的耳朵邊咬牙切齒低聲道：“別人不知道還罷了，我——”
    宜笑臉色一變，立即捂上她的嘴，又笑道：“菩提，今天給你們加兩份菜好不好？這次給你們留的，可是最好的一間喲。”言語間，兩人拉拉扯扯已走過逼仄的走道到了盡頭。宜笑推開門，隻見一間窄窄的小室，掛著蠟染的布幔子，頂上是罩著厚印花牛皮紙罩子的燈。長長的流蘇垂下。四麵卻是木質的隔斷，窗子亦是仿古的雕花樣式。牆上略裱了幾幅照片，大抵是山野的景色。
    “這個給你。”菩提在柔軟的藤椅上坐下，扔出一隻透明瓶子。“不過，看你的樣子，恐怕隻靠著月露是不行了的。”菩提正色道。
    “嗯？”宜笑戲謔的神情一變，旋即又是無所謂道：“我覺得還好。”
    “你的神氣越來越……”菩提歎一口氣，不再說話。
    “好啦，我去給你們備菜了。今天打九折喲。”宜笑扭出去了。
    菩提整個身子縮在藤椅裏，手中抱著一隻墊子。覺得有點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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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一年前。
    約莫五點鍾，菩提下課從學校出來。正是五月間，天氣漸漸熱起來。走了幾步，到街角，忽覺有些口渴。思忖此處原來有一家奶茶店，誰知一看，竟然換了鋪麵。
    原來簡陋的奶茶店不見了。隻見一麵水磨磚砌就的牆，斜斜掛了一麵牌匾“柚木”。牌匾下一道木門，門上貼著門神，下有一副銜著銅環的獸。
    有些好奇，這是什麼地方？很有趣的樣子。
    時間不晚，正巧可以進去看看。菩提推開了那門。
    帶著探究的好奇心，隻見門內光線幽暗。地麵與天花板皆是木質，四麵的牆壁露出灰的磚塊。有雕花窗板樣的隔斷，藤椅上鋪著蠟染的布。
    角落還有許多暗綠的盆栽。
    “您好，請跟我來。”忽有一個妝飾豔麗的女子走過來。卷發，濃妝，衣著清涼到令人咋舌。
    “你好……”菩提見她嫵媚的姿態，竟有一點臉紅。
    “唉，說起來今天開張，你居然是我店裏的第一個客人喲。”女子笑道：“這樣的話，給你打五折怎麼樣？”她對菩提微微彎下腰，菩提分明可見她低胸裙子的領口露出一痕雪白，耳朵都燒紅了。
    “咳咳……”菩提故意躲開她一點，實在是不敢仔細看她了。
    “小店專做各種吃食，您是第一個客人，需要我為您講解嗎？“她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本厚厚的菜單，遞給菩提。
    菩提隻覺十分窘迫，哪裏還有心去看菜單，隻訕訕道：“我隻是來看看，並不來吃飯的……”
    “沒關係啦，給你打五折嘛……來試試看，你可是第一個客人——”女子顯然是不想讓這第一個客人跑掉的，把菩提拖到一張藤椅上坐定了。“我再送你一壺茶怎麼樣？”
    菩提隻好應了。為避免尷尬，隻好打量店裏的模樣。一個小廳中擺了三張小木幾，廳盡頭一條長廊，兩側有兩三間小室而已。又把菜單翻一翻，也就是尋常的菜色，價格也未見得貴了多少，於是漸漸定下心來，隨意點了兩個菜便罷。
    “來，先喝一點茶。”女老板提上一隻茶壺。白瓷上點了幾朵小花，十分素淨；又有兩隻小杯子，也是一樣的花色。把茶汁傾進去，琥珀色盈盈漾開。
    菩提本就口渴，忙不迭喝了一口——好燙！一口噴出來。
    “哎呀，好討厭，這是頂級的大紅袍呢！”女老板狐媚的麵龐湊到菩提麵前：“菩提，人家好不容易才跟你搭上線，你給一點麵子好不好！”她竟如蛇一般滑倒在她身邊：“我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菩提悚然，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手已摸到從不離身的背包中，觸及神荼鬱壘冰冷的木柄，心中稍定。方才因羞赧未曾細看這女子，此時猛然一看，她眉目雖是嫵媚，眼睛下卻一片難以遮掩的烏青——不過怎麼看，都隻是人而已……不對，若是細看，泥丸宮中有難以察覺的青色蒙昧，她果然是——
    “你是誰？”菩提額間的太乙神名猛然現出，她身子向後一仰，藤椅後倒，她卻翻出米許開外，警覺地看著這女子。
    “哎呀呀，怎麼這麼大的火氣。”女子掩口一笑：“我注意你已經有一個月了喲。她從胸口取下一枚鐫刻古樸的玉環，那環串在紅線上；把它放到一旁的桌上，女子迥異常人的氣息立刻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