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  第22章 琴挑(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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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花園,吉青還為了剛才的事情著惱,兩手不停地敲打著樹杆,連說著自己沒用。
    “今日大人說得也是實情。青哥若是想為國捐軀了,誰來保護悠悠?”我心疼地抓起他的手,“你再打,這樹也不見得就向你求饒呢!”
    “我隻是不想你去找那個太子。怕他將你帶走,他昨天看你那眼神,我……”他將我緊緊地抱著,憂慮地說著。
    “怎麼會呢?傻瓜。人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啊,怎麼會上我這小丫頭?”我故做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定是笑話我長得醜絕!”
    “悠悠在我心中是最漂亮,最好的。”他抓著我的手,放在他的心旁,無限柔情。
    “也隻有青哥哥你將悠悠當成寶啊!”我反手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裏一筆一畫寫了個“愛”字。我在他腮邊耳語:“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他的身子震了震,也柔聲道:“我定不負悠悠之意。”
    “早上的花我好喜歡。”我想起早上收到的鮮花,不經意地一說。
    “什麼花?”他一臉的詫異。
    我把小臉一偏,斜起一雙單鳳眼,白著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起學會耍起了貧嘴,愛玩這種隱形的遊戲。我當下不點破他,“你看花園的花,多少豔麗無雙。”
    吉青自懷中掏出一塊雕刻著早生貴子圖案的圓形玉佩,係在我的衣帶上:“這是我家傳的玉佩。是我奶奶進門的時候婆婆給的,她又給了我娘。”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給了我,我丟了可怎麼辦?”我見這玉佩如此重要,慌得生怕係在腰間掉了沒法給他家先人交代。
    “傻瓜,不給你還要我給誰?”吉青看著我慌張的小臉,笑著地搖搖頭。
    我一楞,馬上明白了這是吉家傳於新媳婦的玉佩,難怪玉佩上雕刻的是生貴子的圖案,心裏甜滋滋的,如水澤便盛開的水仙一般美好,“嚶嚀”一聲撲入了他的懷抱,兩顆滾燙的心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回到房中,略一思索,我把四兒叫到跟前,吩咐她帶我去見兀術。四兒小臉一晃一晃地在前麵帶路,一路到了碧梧軒門口。一見才如宗澤所言,碧梧軒的門口不知何時羅列了許多兵士,加上不時巡回的侍衛,將整個碧梧軒圍得水泄不通。我整整臉色,剛要跨步出門,守門的兵士突然將手中的長矛橫握,攔在我的胸前,我嚇了一跳,微一皺眉,壓著不悅問道:“這是何意?”
    “白姑娘得罪了。太子說了,碧梧軒的客人要好好保護,未得太子允許,不得外出。”
    保護,怕是監視吧。我冷冷一笑,“連我也不許?”我不信兀術會將我禁錮。那個疑是仙人下九天的溫潤男子,我不信他的雷厲風行,謀權心術會連我也算計在裏麵。
    兵士不語,任我再問,隻不再和我答話。
    我氣也不是,惱了不是,知今日是出不去了,一轉身,驚見一臉困惑的四兒,思索了一下,問道:“平日太子此時可還在府中?”
    “太子平日政務繁忙。如不出所料,此時應在聽雨軒的書房和大人們議事。”四兒知無不言地表達著自己的忠心。
    “聽雨軒離此可遠?”
    “從我們院子繞出去右手,穿過一個大花園,中見隔著幾個回廊便是了。”
    “哦?”我頓時計上心來,你不準我見你,我便引你來此。我在四兒耳邊低低囑咐了幾聲,四兒得令,急衝衝朝著我的臥房而去。我閑閑地端坐在假山一角,悠然地數起了地上的青草。
    隻半盞的功夫,四兒便取了我的鳴鳳而來,又吩咐了小廝在靠近院門的地方擺了一張小幾,以及一個圓凳。我將鳴鳳放平,左手撫琴,右手按弦,絲絲嫋嫋的音韻便傾瀉了下來。
    四月的陽光正溫暖地潑灑在我的身上,淡淡的雲朵調皮地和我玩起了捉迷藏,時而東移,時而右移,上演著城頭變幻大王旗。四周的花樹正娉娉婷婷地生長著,一片姹紫嫣紅,花團錦繡。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我輕抬蓁首,慢啟朱唇,緩緩唱道:
    “蕭瑟秋風舞紅鸞,
    寂寞容顏夢嬋娟,
    回憶長青春短,
    雨聲無端添心酸,
    等待空惹情絲亂,
    長夜憑欄歌聲軟,
    心不涼風不暖,
    且將心事付紙鳶,
    情人關輪流轉,
    美滿人生千金不換,
    桃花源楊柳岸,
    哪個女人不是船,
    千帆過百花殘,
    孤單紅鸞為誰怨,
    月光寒楓林晚,
    情絲不斷愛不完。”
    似這般情情愛愛,都付了斷井殘垣。這首歌最先吸引我的,是水墨畫似的濃墨塗抹和輕筆細描交叉的意境,讓我想起張愛玲筆下一段又一段阿小悲秋的戀情。這個骨骼清奇、特立獨行的上海女人,帶著一慣優雅的女人香,在舊上海某座公寓裏,寂寞地寫作著,人淡如菊。她說:人生如一襲華美的裙裾,掩映住了滿身的虱子。
    我不信這淡淡的哀怨打動不了兀術的心。音樂是人的靈魂,何況他應知曉,這樣流暢優美的音樂隻能出於我之手。果然,我在彈唱第三遍的時候,碧梧軒的院子外麵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我的手指一抖,琴音一顫,在空中滑了個優美的休止符號,曳然而止。
    院門口出現了一張眉目清朗的臉,正是那日代替兀術贈袍的男子,隻是臉色正不好看,黑著張俊臉,仿佛誰欠了他三百萬不還。
    “白姑娘。你可是真有本事,硬是用這方法逼我們少主見你。”他口帶揶揄,似乎強壓著心中的不滿。
    “怎麼?將軍好象對我有敵意?”我心下好奇,那日臨別,他的態度還似一汪溫泉般無害,現在卻寒成了臘月裏的冰凍,渾身透著股冷。而我和他,可真的是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的啊。
    “任何對少主不利的人都是我的敵人。”他一咬牙,狠狠瞪我一眼,一張臉頓時扭曲了起來,“太子這棵大樹不是你們南蠻子能攀得起的。”
    我冷笑一聲,怕是將我當成攀他們太子這高枝而不擇手段的人了吧。“將軍似是看高了我,我有畏高症,也不善爬高。”我一甩衣袖,不刻意掩藏我的不滿。
    他見我生氣,也不和我分辨,隻麵上神色一斂,“太子有請!”說著便一揮手,大步前行。
    守門的侍衛忙將將長矛撤了,躬身迎我出門。我心下歡喜,也知他是為主子盡忠,不再和他計較,忙示意四兒忙抱起鳴鳳跟我前去。
    一路行來,俱是風景。王府果然奢華,連腳下的青石板上也大都雕成了西番蓮花的樣子,據佛教教義上說,人踩著西番蓮花而過就能祈福。底下也有八寶如意的,也是蝙蝠呈祥的,每一塊石板上都有花紋。我們順著羊腸小道,轉而進入寬敞的一大院子。進門藤蘿掩映,綠蘚斑駁,將一處院落勾畫得賞心悅目。若到了夏天,怕是真有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吧。
    那個再見時滿臉不悅的男子引我至一房門前,示意我稍侯。我抬眼一看,上麵用極為華麗的筆觸鎦了聽雨軒三個大字,果然好氣派。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我想起蔣捷的這首《虞美人》,但覺應景,不覺得吟誦起來。不知提筆下文的主人是否和蔣捷擁有一樣無奈的心緒,守著窗兒,坐聽雨聲到天明。
    一會兒,房門洞開,裏麵魚貫而出一群身著官袍的人,見我在旁,都勉不得抬眼,有幾個意氣風發的年輕官員,眼睛陡然一亮,引來四兒一陣不滿。引我前來的男子走在最後,見人已走出,示意我進去。四兒將琴拿給我,隻說太子曾下嚴令,書房重地,府中奴仆沒有傳喚一律不得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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