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麒麟集團總經理室，桑克田來回踱著步，皺眉苦思。
    “讓梁彤到我這來一趟。”他按下板台上的電話，對外間的秘書命令道。
    天台上，季潔掛斷了秘書金鈴的電話。“我得走了，桑克田找我。”
    “找你？什麼事？”嚴成肅問。
    “不清楚。看來是等不到大曾了，代我問好吧。”話音未落，桑克田電話追來，季潔接起。“喂。克田，你找我啊。……我在雲頂買東西。明天就是小楠的定婚晚宴了，我這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什麼？好，我這就回去。嗯，回去詳細再說吧。”
    “怎麼了？”何洋問，“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回去？”
    季潔搖搖頭，笑道：“明兒就是新郎官兒了，你還不趕緊的到樓下去買身像樣的衣服？你也早點回去，小楠會找你的，這個時候，別節外生枝了。”
    何洋皺皺眉，“梁姐，我……”
    “嚴處跟你說了吧？上麵的意見是，隻要不履行法律程序，原則上同意。分寸你自己把握。”季潔望著他漲紅的臉，笑笑地說道。“大曾晚上擺了個鴻門宴，桑克田找我商量對策。看來今天還非得見上一麵不可了。”
    “你自己小心些，有情況及時聯係。”
    “噢，對了。嚴處，托你打聽個人。雷辛，說是桑克己的發小兒，跟他同歲，說話帶些東北口音。”
    “雷辛？”嚴成肅思索著，“怎麼？這個人有問題？”
    季潔搖搖頭，“不知道，但他似乎認識‘我’。而且我沒有任何的‘印象’。你試試查查‘我’跟他的檔案，看看有沒有出現交集的情況。”
    嚴成肅點頭，“雷辛？雷辛……雷？難道……梁彤，你馬上撤出去！”他突然大聲吼道。
    “你怎麼！”季潔氣結。“不撤！”
    嚴成肅看了眼何洋，把季潔拽到一旁，“你知道那雷辛是誰嗎？”
    “是誰？”季潔不解地。
    “他是梁彤的第一個男朋友！”
    “什麼？”季潔驚訝地瞪大雙眼。“太離譜兒了吧……這也行啊……”
    “你必須馬上撤出去！這是命令！”嚴成肅不容置疑地。
    “他知道梁彤的真實身份？”季潔小聲地。
    嚴成肅搖搖頭，“這件事很複雜，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明白的。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誰也不清楚。雷辛的父親是梁彤親手擊斃的，是一個非法集資案。具體的我得回去調檔查，而且檔案記載也很簡略。所以，你很有可能已經暴露了！”
    “又是可能！快點幫我查資料吧，估計明晚他來的可能性很大，我要知道如何應對。逼到這份兒上了，我們已經無法回頭了。除非你真的放棄這個案子，否則如果貨真的在桑慕麟手中，以他的精明，那批貨恐怕永遠不得重見天日了！”
    “梁彤，服從命令！我命令你撤出！”嚴成肅真的怒了。
    “這是‘我’的任務，誰撤我也不能撤！除非你讓她來換！”她說完轉身便走。
    “梁彤！梁彤！”嚴成肅喊了兩聲，卻無奈地搖搖頭，“都這麼倔！”
    曾克強和田蕊從樓梯間裏出來，朝嚴成肅他們走過去，卻見季潔氣呼呼地朝這邊走。田蕊眼睛一亮，“姐！”她迎上前去，季潔卻當她是空氣般忽略，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姐！”田蕊皺眉，嘟著嘴撒嬌般地繼續喊道。
    季潔仍是不理，腳步沒有一絲停滯，走進樓梯間，“呯”地關上了門。
    “誰又招她了！哪根兒筋不對啊！這是季姐嗎？”田蕊委曲得快哭出來了。
    “是！”曾克強拍拍田蕊的肩膀，“不是她，誰能那麼倔啊！肯定是有人招她了！”
    田蕊撲哧一樂，“她沒事就好！”
    “曾克強，北京通州分局刑偵大隊重案六組的。”曾克強跟何洋握手。
    “我叫田蕊，也是六組的。”
    何洋愣愣地，完全摸不著頭腦。嚴成肅拍拍他的肩，“這都是協助我們辦案的同誌。”
    “噢，你們好！我是……”
    “不用介紹了，嚴處都已經跟我們介紹過了！”曾克強轉向嚴成肅，“梁彤怎麼了？氣哼哼地走了？”
    “她目前的情況很危險！上級已經指示讓她撤出，可是她……”嚴成肅搖搖頭，“都這麼倔！”
    “噢？‘她’也那樣？”曾克強好奇地問。
    “對！別看平時溫婉柔順的，一說要她撤出來，肯定是甩完狠話轉身走人！唉！”
    曾克強輕笑，“等改天有機會，還真得找你問問‘她’的情況。”
    “言歸正傳吧，我一會還得給梁彤調些資料。”
    “嗯，我們分析，這毒品很有可能在……”
    
    “我們哥倆有四年沒見了吧？”
    雷辛站在桑克己的房間裏，四處打量，“克己，你這……”
    “習慣了，其實，在哪都一樣。在他眼裏，我不過是個活死人罷了。坐。”桑克己倒了杯酒，遞過去。“老爺子讓你送我走吧？”
    他跟著桑克己坐到沙發上，“不錯。”
    桑克己輕笑，一口幹掉杯中酒，“啊，好久沒這麼喝酒了，舒服！”
    “克己，”雷辛按住桑克己抓住酒瓶的手，“你怎麼！你跟桑伯伯之間，到底怎麼了？”
    桑克己冷笑不答，沉默片刻，抬眼盯住雷辛，“你認識梁彤？”
    雷辛笑笑，迎上桑克己冰冷而極具穿透力的目光，“認識。”
    “很熟？”
    雷辛搖搖頭，“不算。”見桑克己狐疑地看著他，他繼續補充道：“說來話長。不過簡單地說，就是……我曾是她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員。”
    “噢？”桑克己一挑眉，臉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笑容。“她不會就是你一直尋找的那個……honey吧？”
    雷辛臉上的笑容一僵，“開什麼玩笑！她……也許再也見不到了。”
    “對不起。”桑克己拍拍雷辛的肩，“這麼多年的兄弟，我太了解你了，你這人什麼都好，就一點，死心眼！所以，你說你會去追別的女人，我感到有些驚訝。”
    雷辛給桑克己倒上酒，“說我死心眼，你呢？還不一樣？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其實……人是會害怕寂寞的。”
    “說得對！如果說愛情是穿腸的毒藥，寂寞就是誘使毒性發作的藥引。想要逃出升天，隻有心死一條路而已。”
    雷辛看著他苦笑著輕輕搖晃手中的酒杯，一皺眉，不解地問：“你苦惱些什麼？我聽小楠說，你的好日子也近了。難道是對這個我未來的嫂子不滿意？”
    桑克己苦笑著搖頭，“我們之間的問題，沒有那麼簡單。不說了！小寶回來了吧？人你見著了沒有？”
    “還沒見到，晚上應該能見麵。”
    “老爺子對你突然回來，問了嗎？”
    “沒問。我就是奇怪這點，以桑伯伯的精明……不太像他的風格。”
    “沒問，就代表他心裏清楚得很。也好，他不插手最好。對了，那批貨……沒人知道是從你這來的吧？”
    “之前怕出問題，我特意轉了幾手。貨……不是丟了嗎？”雷辛看著桑克己陰冷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冷，“克己，你究竟想做什麼？”
    “雷辛，你當我是兄弟嗎？”雷辛點頭，桑克己繼續問，“你會無條件地幫我嗎？”
    “克己……”
    “會嗎？”
    “不說桑家在我落難時對我的恩情，單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一起留學。你有弟弟、妹妹，所以我不知道你怎麼想，我可是一直把你當成親哥哥的！”雷辛語氣平緩，卻擲地有聲。
    “好兄弟！哥哥謝謝你！”桑克己把手中的酒杯跟雷辛手中的狠狠一撞，仰頭痛飲。“桑家快完了……我惹的禍，我來擔！”
    季潔提著兩個購物袋進了桑克田的辦公室。
    “梁彤！你可回來了，快坐！”桑克田見了她，像抓到救命稻草般。
    “瞧把你緊張的！”季潔坐到他對麵，把手中的東西放到腳邊。
    “宴無好宴啊！上回我擺了他們一道，這回他們能饒了我？”
    見桑克田慌亂、急躁的樣子，季潔輕笑道：“桑總既然已經警告過他們，而他們這一個星期以來並沒有什麼實際的行動，這說明他對桑總的警告還是很忌憚的。除非……你根本就放不下這個機會，其實是你執意要交易的。”
    “梁彤！”桑克田驚恐地瞪視著季潔，而她仍保持著優雅的笑容。“你果然聰明！桑家這麼多外姓人當中，我最看好的是你。聽說你跟卡林的那個彼得陳還有些交情，能不能……”
    季潔聞之微微色變，“我憑什麼幫你？你幾乎……差點害死克己。”
    “你跟我哥的事，老爺子已經默認了，現在隻差個形式而已，事實上你已經是我的大嫂了。長嫂如母，這點忙你能不管？你能看著我去送死？”桑克田幾近哀求。
    “我不是桑總，更不是你大哥，你這套對我沒用。”季潔溫柔地緩緩丟出這句話。
    “你以為老爺子能擺得平？桑家幾乎三分之二的流動資金都砸進這批貨裏了！要給卡林返款，再加上違約的罰金，桑家連個空殼都不會剩得下！你總是要嫁進桑家的吧？少奶奶的日子不過，難道要陪著我們一大家子吃糠咽菜？在這麼重要，關乎生死存亡的時刻，我們放棄個人的恩怨，一致對外好嗎？”
    季潔靠在椅子裏，單手拖腮，挑眉微微點頭，“這個理由，聽起來還靠譜些。還有嗎？”
    桑克田沉思片刻，“老爺子把公司交給我，是因為大哥還在被通緝。如果沒有這件事的話，這桑家的老大自然是大哥的。”
    “你先老老實實地告訴我，貨在不在你手中？”
    “不在！在的話，我還用這麼費事？”
    “那你覺得，會在誰手裏？”季潔眼波流轉，輕描淡寫地拋出問題。
    “八成是在老爺子手裏。”
    季潔點點頭，略微想了想，“克己是個怎麼樣的人，你們三十幾年的兄弟，你自然比我清楚。這桑家龍首的位置對他而言，更像是把枷鎖。不跟你繞圈子了，說白了吧，我要將來你名下的一半財產。”
    “什麼？！”桑克田驚訝地。
    季潔含笑點頭，“你沒聽錯！既然權力對克己而言毫無意義，那麼，不如錢來得實在。”她帶著一臉無害的溫柔笑容起身，“選擇權在你的手裏。你可以選擇YES，那麼我可以幫你，甚至可以幫你穩穩當當地坐在這個位置上；你也可以選擇NO，我無所謂啊，我跟克己有手有腳有頭腦，到哪都不至於餓死。我很有耐心的，你慢慢選。”
    桑克田看著季潔轉身離去，咬牙切齒地，“梁彤！”
    “怎麼？”季潔轉身，“不會這麼快就選好了？”
    “你狠！”桑克田憤憤地點著頭，“好，我答應你。”
    季潔燦然一笑，轉身走回來，坐到原來的位置，“空口無憑，立字為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