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擦黑，墨綠色的切諾基駛進醫院的大門。楊震停好車，交了停車費，看了看映著一片冷冷燈光的住院部大樓，朝後座的兩人說道：“到了。”
    那兩人一人提著花籃，一人拎著水果，跟楊震下了車，朝住院部走去。
    季然提著暖水瓶從病房出來，一抬頭見楊震走過來。“你怎麼來了？不是說這幾天大幹嗎？”
    楊震歉然一笑，“人抓著了，這幾天辛苦你了！”
    季然清冷地笑笑，搖搖頭，目光卻定在楊震身後，“江漢！黃瓜！你們怎麼……”
    黃濤一皺眉，“季然姐，你這怎麼還叫人家外號啊！”
    幾個人都樂了，江漢插話道：“怎麼，就讓我們這兒說啊？”
    “喲，你看！”季然忙欠身讓路，“你們先進去吧，我打壺開水！噢，對了，她還沒醒呢，你們輕著點！”
    幾個人魚貫進入病房，楊震卻在一轉身時，瞥見季然手上一道長長的血痕。他微顰著眉，注意地看著季然的背影。
    黃濤將花籃擺在櫃子上，素白的病房內頓時生動起來。他們三人繞到病床前，看著病床上的人。
    “現在比一個多月前可好多了！”楊震輕聲地跟他們二人說道：“她這醒過來了，也能自己吃些東西，還能下床走走了。氣色好多了，也胖了些了。季然為了照顧她，可沒少費心！”
    江漢和黃濤望著病床上的人，心中百感交集。那個開朗能幹、風風火火的季潔，就那樣安靜地躺在素白的病床上。一時間，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季然打了開水進來，看著愣在病床前的三個男人，“愣著幹嘛呢！坐啊！楊哥，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給他們讓讓座。”
    “季然姐，你別忙了！我們一會兒就得走！人抓回來，還沒審呢！”
    “小聲點兒！別把她吵醒了！”江漢拍了黃濤一把。
    “沒事兒。下午……下午大夫給她打了針鎮靜劑，且睡著呢。”
    “又怎麼了？”楊震盯著季然，“你那手……她抓的？”
    季然反應過來，把手往身後藏，“沒事兒！劃了一下！”
    楊震歎了口氣，頹然地坐到椅子上，雙手使勁兒地捋著頭發。“等這案子結了，我請長假！”
    季然苦笑，“別逗了楊大探長！人民比我們姐倆兒需要你！”她轉向黃濤跟江漢，“誒你說，我們吃同樣的東西長大的，怎麼她那麼大的勁兒啊！兩三個大夫都按不住……”剛還是笑意融融的，轉眼淚水就湧了出來。
    “季然，前陣子組裏人緊，你也知道。”江漢打著圓場，“這不，我跟黃濤調回來了！我們組算上老鄭，這人總算是齊了！我們多幹點兒，讓楊哥少幹點兒！多來這兒陪陪你姐！”
    季然破涕而笑，“沒事兒！誰讓她是我姐呢！我隻是……隻是心疼她……”
    “大夫怎麼說？”黃濤問。
    “身體的狀況基本上是穩定了，再住上個把星期，都能出院了。隻是……”楊震歎了口氣，“她一直把自己封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沒有反應。偶爾的會突然情緒失常，瘋狂地大叫或是摔東西，有時還傷人或是自我傷害……”
    “那……”
    “走一步算一步吧。”季然走過去，坐到病床邊，“等她能出院了，我就接她回家。隻是她這個樣子，暫時還不能讓我爸知道。”
    “她這是不是失憶？或者是……”黃濤問。
    “她是對刺激忽視或沒有反應，凝視空處，對聲響排斥敏感，有自我傷害行為。大夫建議，看看心理醫生或者……查查精神方麵。”
    “這麼嚴重？”江漢拍拍楊震，以示安慰。
    沉默再次蔓延開，將悲傷緊緊裹住每個人的心。
    夜色漸濃，季潔領著那二十八人在麗水灣碼頭十三號倉庫門前等候。白熾燈泡慘白的光裹住他們，有人不停的踱步，有人小聲交談，季潔則不停地看表，心中估算著時間。
    進碼頭的公路口突然警笛長鳴、警燈閃爍，眾人大驚，頓時亂了起來。
    “慌什麼！聽我的！”季潔厲聲吼道，眾人安靜下來，都望向她。“老於，把所有人的槍收了！”她看向領頭的人，命令道。
    “梁小姐，這……”老於猶豫著。
    “愣著幹什麼！不想進號子裏就照做！”她首先把自己的槍遞過去，又轉向其他人，“你們誰車裏帶著工具呢？拆兩個備胎！內胎處理了，把槍先藏裏麵。然後用東西蓋好了！你們幾個，倉庫門打開，往箱貨裏搬貨！”
    眾人依季潔所言開始行動，她走到自己車前，在後備箱裏翻著文件袋。
    “裏麵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倉庫院前，警車堵住出口，警燈刺眼地晃動著，有警員喊著話。
    眾人停下，看著季潔。季潔從容地朝警察走過去。
    “別動！舉起雙手！”幾個民警跟一隊特警持槍對著季潔他們。
    季潔停下，隨即雙手攤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警察們縮小包圍，圍了上去。一個民警上前，要拷季潔，被季潔淩厲的眼神瞪了回去。她朝著拿著喊話筒的便衣警官說道：“警官，您這兒……什麼意思啊！”
    那便衣警官掏出證件，在季潔麵前一晃，“黑燈瞎火的，你們這幹什麼呢？”
    “運貨啊。怎麼？有規定不許晚上提貨運貨？”季潔麵帶微笑、漫不經心地。
    “沒有。但也得看是什麼貨啊？我們懷疑你們偷運的是違禁物品。”警官朝後麵的同事一使眼色，眾警員朝貨車包抄過去。
    “誒！”季潔想攔，又沒敢攔，“你們懷疑？我還懷疑你們呢！證件！”
    那警官一愣，把警官證遞到季潔手上，然後失笑道：“仔細看，看好嘍！看是不是假的！”
    季潔抬眼看看他，再對照著證件上的照片，“還真是你。”她把證件還給他，回頭看了看圍在車前等著命令的警員們，“劉警官，搜查令呢？沒有搜查令，我可沒法配合你們的工作了。”
    劉警官饒有興致地看著麵前不卑不亢的季潔，“你是？”
    季潔從挎包裏掏出張名片遞過去，“梁彤，玉麒麟集團公關部經理。”
    “梁彤？梁小姐，”劉警官翻看著名片，“什麼樣的貨得勞你堂堂公關部經理的大駕，親自驗收？”
    “我們公司內部的事情，我想我有權不回答你這個問題吧。”季潔遞上這批奶粉的進口文件，“這是這批貨進口的批件，海關驗收的文件。”
    劉警官接過翻看了一下，然後盯著季潔微微一笑，朝圍在貨車前的警員們命令道：“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