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慕麟房間，江雨行坐在桑慕麟對麵。“我已經查過了，桑克田早已回到國內了。”
    桑慕麟頹然地靠在老板椅上，無力地點點頭。“梁彤說的沒錯……”
    “克己他……”江雨行歎氣，“你查出什麼來了，真的是克田在背後搗鬼？”
    “克己他什麼都不肯說……還是一口咬定是自己一個人做的。”桑慕麟無奈地搖頭苦笑，“我一直以為克田跟這件事沒關係。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克己的一片苦心，他甘願犧牲自己，就是想保住他兄弟的一條命！”
    “你真的都查清楚了？”江雨行問。
    “我不是警察，我沒法查！不過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克己他知道我的脾氣，才一個人全扛下來……”桑慕麟痛苦地望著江雨行，“我對不住克己，要不是何洋跟梁彤，我差點殺了他……”
    “克田有消息嗎？”
    桑慕麟搖頭，“這回，就是把他趕出家門，也不能殺兒子了……”
    “桑先生！”盧成孝敲門進入，“克田的電話。”
    桑慕麟跟江雨行交換了個眼色，接過了電話，“喂。”
    “爸！我是克田，我回來了。”
    桑慕麟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你在哪？”
    “爸，我闖禍了，您原諒我吧！”電話那端，桑克田帶著哭腔哀求道。
    “怎麼了？”桑慕麟不動聲色地。
    “爸！您一定得救我呀！爸！您這回一定得救我呀！”
    “你做什麼事了？”桑慕麟看看江雨行，歎氣。
    “我……我沾毒了。”
    桑慕麟冷笑不答。
    “爸，事情是這樣的！當初彪叔讓我幫他走一個貨櫃，我後來才知道那裏都是毒品，可是我已經陷進去了。爸！您一定要救我！”
    “早知如此，你何必當初啊！”桑慕麟痛心疾首地，“不光害了你自己，更累及你大哥，還把整個桑家都牽涉在內！”
    “爸，我知道錯了！可是……他們要我十天內就交貨，這個星期五前。要不然……他們就要了我的命啊！宗蘭，蘭蘭現在就在他們手裏！”
    桑慕麟冷哼一聲，“你把貨給人家不就結了。”
    “可，可我手上根本就沒貨！”
    “沒貨？沒貨你敢做生意！”怒氣呈現在桑慕麟臉上。
    “不是，爸！事情中間出了點差錯……您相信我！我知道您的家規，我再也不敢了！我……”
    桑慕麟不答，木然地聽著他苦苦地哀求。
    “爸……”桑克田把心一沉，“我求您救我一回！我告訴您一件事，一件事關桑家命運的大事！”
    “什麼事能大過你今天犯的事！”
    “桑家裏有警方的臥底！”
    “什麼？”桑慕麟大驚，“臥底？”
    江雨行聞言同樣驚住。
    “你在哪？”桑慕麟聲色俱厲地。
    “我……”
    “想讓我救你，就給我滾回家來！”桑慕麟掛掉電話，望向江雨行，目光犀利。“桑家裏有警方的人。”
    江雨行皺眉，“會是誰？能是誰？”
    “誰都有可能！”桑慕麟一拍桌子，“借著卡林這件事，我要揪出這個內鬼！讓嚴成肅知道，我桑慕麟不是好欺好騙的！”
    福緣茶莊，季潔跟淩汐無語相對，一個是苦於不知如何開口，一個是靜觀其變。茶藝師沏好茶退出了包間，季潔端起茶杯淺飲一口，“桑太太，謝謝你今天能來赴這個約。”
    淩汐淺笑，“你好像很有信心我會來，如果我不來呢？”
    “可是你還是來了。”季潔放下茶杯，岔開話題，“怎麼樣？這茶還喝得慣嗎？”
    “你贏了，還要怎樣？”淩汐不理，直切回主題，“放心，過兩天我就跟他把協議簽了，怎麼，等不及了？”
    季潔搖頭淺笑，“你以為我是來示威的？”
    “換了是你，會怎麼認為？”
    “我跟克己隻是朋友而已。”季潔正色道。
    “你不覺得，有些此地無銀嗎？”淩汐呲之以鼻。“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找我做什麼？解釋一下你是多麼的無辜，好以此襯托出我是多麼的無能嗎？”
    “你誤會了！”
    “我誤會？”淩汐冷笑道，“恐怕是你誤會了吧！他點燃了他的愛情，像焰火般明亮、炫麗、熾熱。你是沒看到，他向我形容他的愛情時的表情，那麼癡迷，那麼陶醉。可惜，克己愛的人是你，不是我。”
    季潔一愣，神色黯然，“可我愛的人不是他啊……”
    淩汐驚訝地望著季潔，隨後釋然地一笑，“那就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了。”
    “與你無關？你的邏輯還真怪。他是你老公啊。”季潔笑笑。
    “很簡單，既然他不愛我，這個婚姻要來也沒什麼意義。不若放他自由。”淩汐灑脫地。
    “他不愛你？可你還愛著他吧！”
    淩汐皺眉瞪向季潔，想了一會兒，“我不愛他，從來就不愛。”
    “愛，不一定都是轟轟烈烈的。”季潔低下頭，看著杯中輕晃的淡綠色茶湯，“有一種愛，是在心中慢慢滋長的。也許你不以為意，可它卻慢慢浸潤，一點一滴的影響和改變著你。漸漸的，變為一種習慣。有他在，一切都好，沒有他，就空空的……”
    淩汐望著出神的她，淺淺飲了口茶，“你現在，心是空的嗎？”
    季潔下意識地點頭，“在一起時不覺得，分開了，每到獨處的時候，有種感覺會一點點的啃噬著你的心，很淡，卻足以讓你抑鬱難當。也許，這就是思念吧。你思念過克己嗎？如果有過，你是愛過他的。如果還會有，那麼你就仍愛著他。”
    “我想，我要重新組織一下對你的認知了。”
    季潔聞言望向淩汐，“謝謝。但我更希望你能重新考慮下離婚這個決定。”
    “愛又如何？與其守著名存實亡的婚姻，不如來個痛快地了斷。像我們這種開始就以家族利益為目的的婚姻，本身就是悲哀的，像個枷鎖牢牢地套在我們的心上。既然我還有這個能力，有這個機會去砸碎它，還他自由，還我自由，何樂而不為呢？”
    “瑤瑤呢？她怎麼辦？孩子需要完整的父愛和母愛，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啊！”
    “她並不需要那樣一個看似完整，其實已經支離破碎的家。離了婚，她仍然是克己的女兒，也仍然是我的女兒，我相信我們對她的愛一分都不會少。”
    季潔還想再勸，卻已啞口無言。
    淩汐笑了，“我知道，老爺子給的任務吧？克己做了什麼，我很清楚。婚，我是離定了，誰勸也沒有用。財產分割上，我什麼都不需要。孩子，要看她自己的意願。至於……麻煩你轉告老爺子，我們淩家的錢絕對不會沾毒！即使我不跟克己離婚，他也休想從淩家借走一分錢。”
    “可是……”
    淩汐從包裏掏出張支票，“這是十萬美金，我隻有這麼多，給老爺子應急吧。”
    季潔接過，驚訝地看著她，“這是……”
    “我就這麼多了，我爸那兒，指不上的。老爺子好麵子，這口就別讓他張了。”
    “話我一定帶到，我替老爺子謝謝你！”
    “分開未必不是件好事。替我好好照顧克己。”
    “我會的，”季潔點頭，“但隻是出於朋友的道義。”
    “不知道為什麼，我願意相信你。”
    “因為我沒有必要去欺騙你。”季潔笑道。
    “梁小姐是本地人？”
    “叫我梁彤，梁小姐梁小姐的，聽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淩汐笑著點頭，“你也別桑太太桑太太的了，再有幾天就不是了。”
    “好，那我也叫你名字？淩汐？”得到淩汐的肯定，季潔笑著邊搜刮著腦子裏梁彤入桑氏時填的檔案資料，邊說，“我是北方人。祖籍北京，生在北京，長在北京。小學五年級的時候跟爸爸到海南定居，到大學又回了北京。在北京工作了幾年，才又到的這邊。”
    “我說呢，你這普通話說得字正腔圓的，不帶一點這邊的口音。人又高挑漂亮，不像是這邊的本地人。”
    季潔旦笑不語，卻琢磨起梁彤這簡曆資料有幾分是真實的了。
    “如果你不是梁彤，也許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季潔心中一凜，故作鎮定地，“這話怎麼講啊？”
    “我畢竟是個女人，我有我的驕傲。我無法大度到與自己丈夫所愛的女人親如姐妹的境界，雖然也許你真的不愛他。”淩汐自嘲地笑笑，“好了，我想你該說的都說完了吧，你也挺忙的，我就不耽誤你了，謝謝你的款待，還有……真誠。告辭了。”
    季潔起身相送，淩汐走到門口時轉回身，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一襲黑色長裙的季潔，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她的胸前，一笑，“說真的，你的身材不錯。”說完便轉身離開，隻留下季潔一臉錯愕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