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郊外療養院的公路上，季潔與桑克寶的車一前一後疾馳著。
    季潔從包裏拽出藍色的手機，開機，撥通嚴成肅的電話。
    “你怎麼關機了？”未等季潔開口，嚴成肅的質問就先吼了過來。
    “對不起，突發事件。”季潔透過後視鏡看了看跟在後麵的車，“桑克寶跟何洋去找我，我們一起吃的飯。原本以為吃完飯、打發走他們，剛好來得及赴約的。但江雨行來電話，嶽繡文發病，在搶救，讓我趕緊去。”
    “何洋呢？我打他的電話他直接掛斷。”
    “他在我後麵跟著呢！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桑慕麟讓他跟桑克寶跟著我，桑克寶說走嘴了。”
    “他懷疑你了？”
    “也許。但我覺得他提防的是桑克己對梁彤的感情，還有跟江雨行的這層關係。”
    “不愧是老偵察員，一語中的呀！桑慕麟當年是靠殺了自己的大哥另立的山頭，他最怕的是自己身邊的人啊！強彪就是個例子。”
    “我該怎麼辦？”
    “這兩個人之間，你要找好平衡點。誰也不能得罪，誰也不能靠得太近。”
    季潔皺皺眉，“這是個難題。”
    “多難你也得給我解嘍！既然目前你被看得緊，會麵的事就再放放。桑克田極有可能也知道毒品的下落，而他仍在逃中。已經不能再拖了，卡林集團那邊最近會有些動靜。你注意應變吧。”
    “大曾他……”
    “他們挺好。”
    季潔沉默。
    “放心，他從沒提過‘季潔’兩個字。”
    “他對你有所暗示？”
    “沒有。對你的身份隻字未提。對你們會麵的整個過程描述得很客觀也很職業。你懷疑他知道你的身份？”
    “已經夠亂的了，哪還有功夫顧他。對他我放心，任務中，多餘的事他不會管。”
    “他會感激你的信任。”
    季潔笑，“他呀，算了吧！不說了，快到了！我掛了！”
    “注意安全！”
    “謝謝！”
    搶救室外，江雨行擔心地向裏麵張望。季潔跑過去，焦急地問道：“怎麼樣？”
    江雨行微微搖頭，他隨後注意到跟過來的桑克寶與何洋。
    “我們一塊吃飯來著。”季潔解釋道，“見我走這麼急，他們也擔心，就跟過來看看。”
    江雨行點點頭，未等說話，搶救室的門開了。他跟季潔圍了過去。
    大夫摘下口罩，“這回沒事了，但……”
    江雨行點點頭，跟著推床的護士朝病房走。季潔笑著向大夫道謝，然後跟在江雨行後麵。
    病房門口，季潔停下腳步，轉過身對桑克寶說：“你們回吧！我這兒可能得守一宿。”
    桑克寶跟何洋對視一眼，點點頭，“別把自己累壞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心窩，一笑，轉身朝外走。何洋看著季潔，頗有深意地笑笑，轉身跟上桑克寶。
    病房內，江雨行坐在嶽繡文病床邊，問：“他們走了？”
    季潔搖搖頭，一指外麵，說：“走了。”
    江雨行輕蔑地一笑，“這幾天累壞了吧？整天呆在辦公室裏，看到你也總是行色匆匆的。”
    “沒辦法，食君之碌，但君之憂。”
    江雨行不再說話，輕輕握住嶽繡文的手，將她額前的頭發撥到一邊。季潔靜靜地看著，恍惚間一個影子漸漸清晰起來。你也是整天守在她的病床前嗎？你也會如此深情地望著她嗎？你也會悉心地照顧她嗎？你可知那不是我，而是她……
    “彤兒。”嶽繡文虛弱地呼喚將季潔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第一次迎向嶽繡文的目光，那是充滿母性的目光，有種溫暖的感覺吸引著季潔。
    “幹媽！我在呢。”季潔溫柔地笑著說道。“感覺怎麼樣？”
    嶽繡文搖搖頭，看向江雨行，“一把老骨頭了……”
    江雨行握住她的手，“有我呢，有彤兒呢。”
    療養院院內，江雨行、季潔並肩而行。
    “幹爹，還是我留下吧！”
    江雨行搖搖頭，“這幾天可把你累壞了，你回去歇著吧，我一個人能行。”
    “我沒事兒！賬目理得也差不多了。幹媽這兒……”
    “彤兒，”江雨行打斷季潔的話，“你這麼聰明，不用我多說。”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這改賬、理賬可比自己做一遍還要麻煩。你目前隻能專心做好自己的事。”
    季潔略想了想，會意地，“除了今天以外，我幾乎沒離開辦公室一步。”
    江雨行點點頭，“幾個人？”
    “三個。包括您和我的秘書。”
    “另一個呢？”
    “何洋。他每天都會到她們那裏聽彙報。”
    江雨行長歎一聲，“還是不放心！”
    “幹爹，也許桑總他……”
    江雨行一擺手，打斷季潔的話，“我跟著他出生入死幾十年，他怎麼想的我心裏清楚。這是遲早的……”
    “那您打算……怎麼辦？”
    “嗬！”江雨行無奈地笑笑，看著一片黑暗中波濤洶湧的黑色海麵。“不變應萬變。那兩個人，等這段過了要換掉。你先物色人吧。”
    季潔點頭。
    “也許你會怪幹爹幹涉你的生活，可誰都看得出克己心裏有你。問句不該問的話，你對克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季潔麵露難色，“我們沒什麼，隻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是什麼關係並不重要，”他站到梁彤車前，打開車門，“重要的是：他是你在桑家的護身符。別毀了，你會有用得著的時候的。”
    “幹爹？”季潔不解地。
    江雨行示意季潔上車，季潔坐進車裏，他關好車門。“小心何洋！他在老板心中的分量重過你我。走吧。”
    “幹爹，我不明白……”
    “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先救了克己再說吧。”
    季潔點頭，發動了汽車。
    立交橋下，何洋靠在車門上，漫不經心地望著四周。
    “桑慕麟有什麼行動？”躲在陰影中的嚴成肅問道。
    “沒有。桑家現在安靜得嚇人。”
    “暴風雨前的寧靜。說說詳細情況。”
    “江雨行每天按時上下班，梁彤已經四五天沒在桑家露麵了，桑慕麟讓我每天去公司裏聽取彙報，內容是他們兩人每天的詳細行蹤。江雨行跟往常一樣，沒有特別的。梁彤一直住在公司裏，在清查賬目。今天跟克寶去找了她，一起吃的飯，之後江雨行把梁彤叫到療養院，嶽繡文進了搶救室。我們也一起去的。”
    “桑克己呢？”
    “桑慕麟已經開始審問他了。他這幾天狂燥、易怒、魂不守舍的。目前仍是未吐口，什麼也沒說。”
    “要密切注意他，藏毒地點一旦有消息，第一時間彙報！另外，找桑克寶探桑克田的下落。”
    “桑克田？他不是在國外嗎？”
    “有可靠情報，他已經秘密回國，很可能是跟這毒品有關。上次在市郊的圍捕讓他給逃了！”
    何洋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嚴叔，那個梁彤……”
    “怎麼？”
    “沒什麼。那我先走了，桑慕麟那裏還等著我呢。”
    “桑克寶呢？”
    “歌廳裏瘋呢，今兒又在梁彤那碰釘子了吧。”
    “你去吧，保持聯絡，注意安全！”
    何洋上車，絕塵而去。嚴成肅掏出手機，用密碼編輯短信：“你今天犯了兩個錯誤，而且是可能暴露身份的致命錯誤！第一、捉賊時擒拿動作太標準了！懂行的一看就知道你是警察！第二、你左手在後腰那摸了一下，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你找手銬！記住，你是警察，但你更是臥底！”他快速按下季潔的號碼，發送。
    車裏，季潔掏出手機，拆解著密碼短信。看完後，她一皺眉，噘著嘴朝倒車鏡做了個鬼臉。她刪了短信，歎了口氣。“這是你今天第三十六次歎氣了！”心底那個熟悉的聲音又是響起，思念如甜蜜的痛楚蔓延開來。她一砸方向盤，又歎了口氣。“第三十七次！”她自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