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六組辦公室，楊震踹門而入，曾克強和丁箭緊跟在後。辦公室裏正在開案情分析會的眾人愣住。田蕊剛要說話，被鄭一民阻止。
    “喲，都在啊。”曾克強打著圓場，“繼續，你們繼續！”
    曾克強、丁箭回到自己的位置，田蕊把水杯放到丁箭麵前，湊到他身邊竊竊私語。
    楊震瞟了他們一眼，衝著鄭一民，“老鄭！醫院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怎麼了這是？”鄭一民不解地。
    眾人看看一臉氣憤的楊震，又看看若無其事的曾克強，最後把目光落在正和田蕊小聲嘀咕的丁箭身上。
    “別開小會！有什麼話說！”鄭一民發話。
    丁箭求救似的看看曾克強，曾克強點點頭。丁箭說：“我去火車站接了大曾和楊哥就奔醫院了。楊哥……我們都想看看季姐，可醫院的大夫好說歹說就是不讓！說規定不讓見，找院長也沒用。”
    鄭一民看看楊震氣得鐵青的臉，說：“人那有醫生和護士，你去了能幫上忙？還不是裹亂？再說人那是規定，重症監護不讓探病，咱不也一樣嗎？那重案犯不也不讓探監？”
    楊震一拍桌子，“你怎麼說話哪！有你那麼比的嗎？”
    “楊震！”曾克強喝止。
    楊震緩了緩氣，“我就看看，怎麼就裹亂了？走之前還從窗戶裏看了個影兒，我這一回來連窗戶都蓋得嚴嚴實實的！我就看一眼，遠遠兒的看一眼還不成嗎？”
    大家沉默。曾克強繞到鄭一民身後，一拍他。“你來。”鄭一民跟著曾克強進了組長辦公室。
    曾克強掏出煙，點燃，皺著眉對鄭一民說：“季潔她……是不是不在醫院了？”
    鄭一民一驚，瞪著曾克強，“你是說？？”
    曾克強默然點頭。鄭一民急躁地，“不可能！別胡說！”
    “楊震說得有道理。”曾克強歎氣，“我跟楊震臨走前特意去醫院看季潔，雖說不讓進，可不管怎麼說從窗戶裏也看了個影兒。我們這才走一個禮拜，怎麼一回來連門口都不讓呆了？”鄭一民低頭思索，曾克強繼續說：“到底什麼情況？你能給我句實話不？挺得住也好，挺不住也罷，瞞能瞞多久？季潔她是不是已經……”
    鄭一民突然推開曾克強朝門外走。
    “哪兒去？”曾克強問。
    “找周支隊！”鄭一民扔下這句話便消失在門口。
    “他還真不知道？”曾克強自言自語道。“哎！等會兒我！”
    支隊長辦公室，曾克強、鄭一民一站一坐。
    “我沒想到你們倆會來找我問這事兒。”周支隊不緊不慢地。
    “甭扯別的，季潔呢？”曾克強有些急躁。
    “醫院。”周支隊有問有答。
    “那怎麼不讓我們見？”曾克強繼續問。
    “這可問不著我了吧，”周支隊苦笑，“我也就管著你們上下幾十號人，人家醫院那麼大的機構，我管得著嗎？”
    曾克強語塞。周支隊轉向一言不發的鄭一民，“大曾也就罷了，老鄭，你怎麼也跟著來裹亂？季潔的病情你最清楚，人家醫院定下的規定自有人家的道理，那是為了病人的生命負責！你們到好，不全力配合也罷，還一群人去人家醫院胡鬧！”周支隊一拍桌子，“出了問題怎麼辦？你們對得起負傷的季潔嗎？對得起季潔的家人嗎？”
    鄭一民、曾克強低頭不語。周支隊白了他們一眼，“你們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就這事給你們組裏開個會，參與鬧事兒的寫檢查，猶其楊震！”
    曾克強還要再說什麼，被鄭一民拉住，二人出了支隊長辦公室。
    周支隊長出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電話，撥號。“喂，梁院長嗎？”
    六組辦公室，眾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鄭一民站在當中訓著話。醫院事件的三個當事人——楊震黑著臉，曾克強不耐煩，丁箭一臉無奈。鄭一民責令他們寫檢查的話被辦公室的電話鈴聲打斷。
    “老鄭，找你！”田蕊捂著話筒小聲說，“是周支隊！”
    “喂，周支隊，是我。我正批評他們呢！讓他們做深刻檢查，回頭交您那一份！啊？什麼？好，好，我們馬上到！”鄭一民撂了電話，衝大家說：“醫院讓去人，說是轉病房。內勤看家，其他人跟我走！”
    京華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急診部，蘇虹從重症監護室裏出來，正遇上護士長丁寧。
    “蘇大夫，你不是出差了嗎？”
    “剛回來，”蘇虹笑笑，“季潔家屬要是來了讓他們找我。”
    “季潔？就那個警察？”丁寧問，蘇虹點頭。“不是不讓探視嗎？上午還來仨人鬧呢，還是院長給打發走的。”
    “季潔今天轉病房，我讓小楚通知的。”
    “噢，”丁寧點頭，“蘇大夫，你得小心她愛人！”
    “她愛人？”蘇虹疑惑，沒聽說季潔結婚了呀。
    “那男的，特凶！每次來鬧得都最歡！”
    蘇虹被丁寧的表情逗樂了，抬眼正看見六組眾人跑進急診部。她朝丁寧一使眼色，笑道：“特凶的來了！”
    鄭一民認出蘇虹，領著大家直奔蘇虹。
    蘇虹迎上去，“季潔家屬？”
    “大夫！我們是！”鄭一民邊喘氣邊說。
    “我是季潔的主治醫，我叫蘇虹。”蘇虹掃視一圈，衝著鄭一民，“我記得你是季潔領導吧？”
    鄭一民點頭，蘇虹接著說：“你們人太多，不能都進去，等一會兒轉完病房就可以看到她了。你先跟我進來，我跟你介紹一下病情。”
    蘇虹領著鄭一民往重症室走，楊震緊跟幾步，“我也進去！”
    蘇虹轉頭，注意到他，“你是愛人？”眾人愣住。
    曾克強跟鄭一民對了個眼神，走過來搶著說：“對，這是季潔的愛人。我也是季潔的領導。”
    蘇虹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那你們倆也來吧。”
    重症室內，梁彤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楊震屏住呼息，慢慢地走過去。曾克強、鄭一民站在楊震身後看著他們，麵色凝重地聽著蘇虹介紹病情。
    “她的傷口愈合得很好，生命體征各項數據都正常，所以沒有必要留在重症室，可以轉普通病房了。但是由於她受傷時失血過多，而且曾有二分鍾的時間停止了呼息，造成腦部缺氧時間過長，所以……她蘇醒的幾率不大。”
    曾克強閉上眼睛扭頭拭淚，鄭一民強忍著淚水注視著病床上的人。楊震一臉的平靜，淡淡地問，“還有醒過來的希望嗎？”
    “有，但很小。”蘇虹實話實說。
    楊震輕輕撥開梁彤額前擋住眼睛的劉海兒，手指輕輕滑過她幾乎和被單一樣慘白的麵頰，然後握住她戴著鏈子的右手，輕笑。
    鄭一民想讓前去勸，被曾克強拉住，他們靜靜地望著楊震。
    “我這幾天見天兒的吃包子，都沒你包的好吃！我知道你舍不得見我挨餓。”楊震歎了口氣，淚水順著他帶著淺淺笑意的臉頰滑落。“我等著，有一絲的希望我也等著！”
    曾克強轉身出了監護室，外麵的三個人圍了上來。
    “怎麼樣？怎麼樣？”他們異口同聲地。
    曾克強揉了揉通紅的眼睛，說：“呆會兒見了季潔，看看就得，什麼也甭問，尤其當著楊震！”
    “季姐她……”田蕊先繃不住了，眼淚刷就下來了。
    曾克強一瞪眼，“嘿！這還沒怎麼著呢！把你那眼淚收了！”他抬起頭衝著常寶樂和丁箭，“一會兒看著人了咱就回去，組裏沒人不行。有什麼話咱回去再說。”
    常寶樂、丁箭點頭。曾克強又對田蕊說：“小丫頭，你要是再哭，晚上可就不能派你在這兒照顧你季姐了！好歹幹幾年刑警了，堅強點兒！”
    田蕊一抹眼淚，壓住抽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