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紆陟高岫 還驚九折魂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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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商量的方法不止一個,不留情麵地拒絕卻是最忌諱的一條。
齊武從尾隨宇文承基進來行禮上茶之後,就一直立在書桌旁等候吩咐,因此蕭曉雲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等她呼的一下從床上跳下來,齊武就知道對方動了真氣,心裏叫了一聲不好就要過去把她按回去。可惜要繞過帳篷中央的宇文兄弟而不讓他們發覺耽擱了一些時間,還沒有到蕭曉雲身邊,就聽到她冰冷的聲音:“隻是不知道我蕭曉雲,什麼時候嫁過人?”
完了!齊武聽了這話,也不管自己動作會不會太大,衝到蕭曉雲麵前就要把她往下按:“燒得開始說胡話了麼?趕快去床上躺好!”
這麼明顯的台階,對方不但不接受,反而啪的把他手甩開:“阿武你別管,就算是病死了,也好過於在這裏被人不明不白的欺負!”
伸手把床邊的外罩拽過來披在身上,蕭曉雲先問宇文承基:“大公子剛才口口聲聲說我要嫁入宇文家,聽著倒是很久以前就決定了好的事。我天性愚鈍,時至今日尚且不知道這登門的喜事從何而來。若是大公子有誠意,不妨指點一下曉雲:這麼大的事情,到底是何人所定?又是何人所傳?”
宇文承基聽了這話臉色瞬間變的難堪,在蕭曉雲冷冷的注視下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舌頭:“我父王都允了你的婚事,難道不算數麼?”
她邊說話邊往前走,速度極快,披著的外衣沒能跟上,在她身後輕飄飄的落了下來。蕭曉雲也不回頭,隻顧看著宇文承基:“那還真是我的榮幸!!不過大公子,我自己的身分自己清楚,就算我現在你們的地盤上做人質,卻仍舊是瓦崗的將領。這背主求榮事情我做不得,更不敢做!富比皇家的宇文大公子,封王拜相的宇文家繼承人,這麼高的樹枝我攀不上,您還是另找配的上的人吧!”
鐵青的顏色布滿了宇文承基腫胖的臉,本想拿起架子罵她不識抬舉,可是三步外的蕭曉雲眼神裏的冰冷猶如大山一樣壓的他做不了任何動作。蕭曉雲看他嘴唇顫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冷笑了一聲:“自討沒趣的事不適合大公子這種聰明人,以後還是少做為妙。齊武!”她揚聲說:“送大公子回去休息,別讓這裏的病氣汙了人家的貴體!”
齊武暗自歎氣,卻隻能聽從她的命令上前給宇文承基鞠躬:“大公子,我們監軍這幾日病體違和,心情不佳難免禮貌不周,還請您多多見諒。”伸手向旁邊一引就想帶他出去。也不知宇文承基是被蕭曉雲的氣勢嚇著了,還是仍有話說,僵硬著身體就是不動。
齊武求助的看了蕭曉雲一眼,對方早已將這邊的情景拋之腦後,扭頭對上了宇文承都,語氣倒是平緩了一點:“道理相同,勿複言之。將軍這麼聰明的人應該不用我再多說。”
宇文承都不像他哥哥那樣,臉上倒是波瀾不驚:“怎麼?昨日答應了,今日就要反悔麼?”
“答應?”蕭曉雲偏頭擺出一副仔細回想的樣子:“昨日哪句話答應了?怎麼我就不知道呢?隻怕是將軍自己臆測吧!”
樣子倒是活潑可愛,嘴裏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生氣。宇文承都一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拖到眼前:“你誑我?”
“我誑你?”肩膀好像被鉗子鉗住一般,蕭曉雲掙了兩下沒掙開,索性由他握著:“提出成親的是你,從頭到尾我可曾說過一個好字?若不是你四處張揚,今日你大哥能跑來說這些混帳話?昨夜我病成那樣,你倒是懂得利用機會乘虛而入,占盡了便宜也就罷了,今天還指責我誑你?宇文承都,啊……”控訴的聲音嘎然而止,燒得通紅的臉上一片煞白。
宇文承都握著她肩膀的手上用力,突出關節上露出點點青色:“你覺得我昨晚在占你便宜?”
豆大的汗珠撲簌簌的往下落,細密的牙齒咬住嘴唇,全力對抗疼痛的蕭曉雲沒有力氣說話,隻能勉強仰頭瞪視他,然而眼裏倔強卻給了他最明確的回答。
宇文承都盯著她的眼睛,眼裏露出一抹狠毒:“你到底嫁還是不嫁?”
肩膀上是火燒般的疼,蕭曉雲努力穩住心神,斬釘截鐵的說:“無媒無聘,無禮無征。不嫁!”
手上猛地用力,宇文承都滿意的看著身下的人張大了嘴一口一口的吸氣:“還不答應?”
在劇烈的疼痛中衝擊下,身體不可抑製的顫抖。蕭曉雲幾乎可以聽到自己肩膀處傳來“嘎嘣”的聲音:“屈居妾室,與人共事一夫,不嫁!!”
忽然笑了一下,宇文承都俯下身,兩人的臉龐幾乎貼在一起:“最後一次機會,嫁還是不嫁?”
眩暈的腦袋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耳邊有人大聲的說著什麼,嗡嗡的聽不真切;視線裏滿滿的全是藍色,殺意不帶任何掩飾的從其中衝了出來,囂張的將自己包圍;身體的每一細胞都在其中瑟縮,迫不及待的想要對麵前的人膜拜投降。突然間,心底埋藏著的疼痛像閃電一樣劃破這片混沌:“失去自由,不嫁!!!”
肩膀上的力道輕了一下,身邊刮過沉重的風,緊接著在背後傳來很大的聲響。沒了依靠的身體落到一半又被人從撈了起來,熟悉的危險再次將她包圍。腦袋被卡著轉向另一側,力道大的讓人無法反抗。
書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倒地,潔白宣紙在陽光中蝴蝶般輕盈的飛舞,分割的空間裏是散亂的筆墨,最喜歡的那個澄泥小硯碎成兩半,露出的新邊緣反射著刺眼的光芒。狼藉中有人正努力的從地上爬起來,藍色的袍子上全是土。越來越清晰的視野中是沾了灰的發尾、沾了土的血沫,以及掙紮的身影。
“你不嫁也好!”居高臨下的聲音從上麵傳來,仿佛眾神在俯瞰他卑微的子民:“在這裏所有瓦崗的人,包括你在內,淩遲處死,一個不留!”
一瞬間的怔忡
一瞬間的清明
一瞬間的了悟
一瞬間忘卻了呼吸
一瞬間,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我嫁!”而且還嫌不夠的補充著:“宇文承都,我們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