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飾金羈 幽並遊俠兒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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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聲音乍起,宇文承都立刻擺開姿勢。蕭曉雲愣了一下,隨即起身,滿不在乎的說:“不過隨便問問,也沒有打聽什麼。”
“是嗎?”推門而入的人穿著灰色的袍子,宇文承都借著夕陽看到了他的國字臉,咬牙切齒的說:“舒三!”
“天寶將軍!”那人朝他拱手:“剛才在大廳我還以為認錯了人,沒想到真的是您。”
宇文承都心說練箭的人果然好眼力,大廳裏混亂不堪,兩人又隔了老遠,居然都能被他認出來。耳旁卻響起蕭曉雲的聲音:“天寶將軍宇文承都?”
“是!”宇文承都把胸脯一挺:“無嵐,我就是驍果統領、天寶將軍宇文承都。”
“無嵐?”舒三對著蕭曉雲說:“小嵐,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的意思。”蕭曉雲退後兩步,三人站成一個三角形,似乎毫不相幹。
“你認識他?”宇文承都心裏有點著急:看樣子蕭曉雲與舒三很熟,剛才隻憑聲音就認出李建成,難道他是唐營的人?若是如此,帶他去揚州就需要費一番心思了。可是自己已經在路上耗費了太多的時間,何況今天多姆又從密探手裏拿到父親的信,催他日夜兼程趕回去。
“隻是認識而已。”蕭曉雲遠遠的站著說:“宇文承都、舒三,你們兩個若是打起來,不要牽扯旁人。”
舒三低頭想了一會,突然從背上取下射日弓,笑著說:“天寶將軍,我從來沒想過跟您爭天下第一勇將的頭銜。隻是在下職責所在,若是不拿了你,世子麵前不好交待。”
宇文承都看了看蕭曉雲紋絲不動的身形,拿起椅子猛地一掰,生生掰下一根凳腿,在手裏挽了個花:“沒有趁手的兵器,不過這個足夠了。”話音未落,人影一閃衝了過去。
舒三連連射出三箭,都被宇文承都隨手撥開。眨眼間,對方就已經衝到他的麵前,手裏的凳腿夾著萬鈞之勢劈向他的腦袋,舒三急忙舉弓招架,宇文承都就在此時突然變招,左手一拳砸了出去,正中舒三的小腹,隨著一聲痛苦的呻吟,宇文承都一手鉗住舒三的脖子,隨手奪下弓箭扔到一旁。
“就憑你也想抓我!”宇文承都手上慢慢使勁,居高臨下的看著舒三由紅變紫,由紫變青的臉,當年他在晉陽吃的苦頭,現在要全部都討回來!
舒三的嘴角漸漸冒出白沫,手指在柱子上拚命的刮,宇文承都心裏冒出一點殘忍的滿意,卻聽著背後那個清涼的聲音說:“宇文承都,立刻放手!”
什麼?宇文承都手上微微放鬆,急忙回頭時發現蕭曉雲不知何時已經把頭發束起來,手裏拿著被他扔掉的射日弓,手裏扣著兩隻箭,鋥亮的箭尖對著他的後心。
“無嵐!”宇文承都心裏湧出一陣憤怒:沒想到被自己人給出賣了!
“大哥,”蕭曉雲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我們做一筆交易:你放了舒三,我保你安全去揚州。”
“哼!”宇文承都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就算被出賣,自己也不會輸。“你以為那幾支箭就能贏過我?”
“我沒有。”蕭曉雲拉著弓的手穩穩的對著他的後心:“可是我知道你趕時間。你父親在揚州要造反了吧,你若是不及時回去,誰來命令驍果?又有誰能夠殺了楊廣?萬一事情敗露,你們家就隻剩下滿門抄斬,這個罪名,你擔當不起。”
宇文承都心裏一驚,手裏的力道忍不住加大,舒三的喉嚨隨即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弓弦毫無預兆的響了一聲,宇文承都急忙用凳腿去撥,射向自己胸前的那支箭落在地上,抓著舒三脖子的袖口上卻被另一支箭釘住。這支箭出現的毫無聲息,幾乎是射中木柱時才被宇文承都發現,驚的他出了一身冷汗。再看時,發現那射上來的隻有一個箭頭。
“剛才那一箭,本來是可以射中你的手腕的。”蕭曉雲又搭上了一隻箭,並著剛才沒有射出去的箭杆,仍然是兩隻箭對著他:“既然你是天下第一勇將,舒三就不會一個人來抓你。你殺的了他,卻敵不過蒲州的兩萬守軍。這其中的利弊不用我解釋你也明白,不如放了他,我們各取所需吧。”
宇文承都低頭考慮了一會,又看了看自己袖子上的箭頭,才慢慢的說:“你如何能保證他們能放我回揚州?”
“因為……”蕭曉雲的聲音突然有點惆悵,在宇文承都聽來有點飄忽不定:“因為他原本的目標就是我。”
什麼?宇文承都有點不可置信:他們居然隻為了抓住自己的義弟,肯放自己這個天寶將軍走?舒三這時已經緩過勁來,他在宇文承都的手裏困難的說:“小嵐,你總是那麼聰明。”
“三哥!”蕭曉雲手裏握著射日弓說:“我也隻能保你到此,放他走吧。”
“好!”舒三回答的沒有任何猶豫:“遇到天寶將軍本來就是意料之外的事。以我的能力,要想抓住天下第一勇將比登天還難。何況我隻負責世子的安危,蒲州的治安和漕運並不歸我管,舒三的嘴也嚴的很,將軍大可放心。”
宇文承都愣了愣,還不知道要不要答應。蕭曉雲已經放下弓箭,什麼話都沒說,隻是定定的看著他,清涼的眼神如同他本人散發的氣息一樣,散發著淡淡苦澀卻讓人回味無窮。宇文承都盯著他微微上翹的眼角說:“你到底是誰?”
“蕭曉雲!”那個人露出兩人對峙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大哥我沒有騙你,我叫蕭曉雲,字無嵐。”看著他手裏一緊,笑容又瞬間消失:“在很久以前,他們叫我段誌嵐。”
段誌嵐,與舒三並稱“日月箭”,唐營裏曇花一現的傳奇:霍邑之戰時李世民輕騎誘敵,當世十大名將之一的宋老生剛踩到陷阱的外圍,就立刻回撤;轉身遇到就是段誌嵐,居然被他一把銀月弓生生逼回包圍圈。這個人在進入長安後突然消失。據說他不小心衝撞了神靈,一種說法是改名段誌高後複出,不過性情大變;另一種說法則染病身亡。剛才蕭曉雲露出來的那一手箭法,比舒三隻高不低,又心思巧妙,與傳說中的段誌嵐的確有幾分相似。
“玄字軍副都督段誌嵐?”對麵的人點了點頭,宇文承都忽然說:“據說你從不肯殺人,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是的。”蕭曉雲搖了搖頭:“我不殺人是因為留了殺招。就像剛才,我沒有射中你的手腕是因為我手裏還有箭,還有柳葉刀。若是隻剩一樣,我不會猶豫的。”他頓了頓又說:“你既然聽說過段誌嵐,就應該知道我和三哥的關係,莫要逼我,放了他吧!”
宇文承都打量了他一會,冷笑著說:“銀月弓果然名不虛傳。”隨即鬆了手。舒三這時已經恢複的差不多,跑上前拉住蕭曉雲的手說:“今晚去我那裏住,不過你得先換身衣服。”
蕭曉雲嘴角微微勾起,點了點頭說:“再找個丫鬟過來,我不太會梳頭。”
舒三愣了愣,苦笑著說:“你還真是未卜先知呢!”說罷,從門口出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帶來一個小丫鬟,手裏還捧了整套華麗的衣裙。
宇文承都被舒三請到外間,小丫鬟放下層層的簾子,看著裏麵人影晃動。過了好長時間,簾子才被打開,梳妝台前一個人影嫋嫋婷婷的站起身,對他們行了一個屈膝禮:“很久沒有這麼穿了,有點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