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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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雲輕換了身普通衣裳,粗布料子他穿著有些不習慣。瞥一眼稍稍有些磨損的屬於少年的舊衣服,不禁心中輕歎:衣服配不上那個人啊,那樣一個人,恐怕隻有金縷玉衣才能相及。
大嬸在一旁推磨,見聶雲輕換好衣服便笑道:“我家小紅的衣裳都是素色,小姑娘別嫌棄。改天和大嬸去城裏,替你挑匹新布。”
聶雲輕臉一紅,“大嬸,我不是姑娘。”
大嬸推磨的動作一頓,有些困惑起來。“不可能啊,你換下的那件衣裳不是姑娘家的麼?瞧那杏色,煞是好看呢。”
聶雲輕捏了把汗:“那是我娘喜歡的顏色,給我挑衣裳時也常選這個顏色,但我真不是丫頭。”
大嬸聽後認真思索一會,遂笑眯眯走近摸了摸聶雲輕的頭。那種溫暖,令聶雲輕心中一動。“小紅說你爹娘都已過世了,無妨,大嬸疼你。自從小紅他爹參軍之後,我想添個孩子的心願也一推再推,你便留下給大嬸做幹兒子吧~”
“參軍?未曾聽說這幾年有大戰啊?”聶雲輕疑惑。
大嬸微笑,道:“是幾年前的事了,與昊國的戰爭,那時你還小,怎麼會知道。”
聶雲輕點頭:“如此說來,大約大伯也快回來了。”
大嬸臉上浮現歡喜神情,轉頭看了看遠方。“是啊,就快了。”
聶雲輕坐在板凳上守著院門,一邊與大嬸聊天一邊等那少年回來。
“大嬸,呃不,幹娘,為何他的名字是小紅。。。實在是有些喚不慣。”一想起那人名字,聶雲輕忍笑忍得青筋都浮現出來。
大嬸將豆渣裝在一個罐中,笑道:“隻有我叫他小紅,旁人叫了他可是要生氣的。那孩子別扭,明明喜歡紅色卻不肯承認,什麼東西都挑素淨的。幹娘教你,等桃花開了的時候去折一枝給他,見他表情你就知道了。”
聶雲輕心中咯噔一跳,半晌才幹巴巴答道:“我。。。不喜歡桃花。”
因為聶齊曾對如霜說:“如果一切能夠重來,十五年前的花朝節,我仍會替你折一枝桃花。”
那麼,如霜一定喜歡桃花了。
他恨桃花。
大嬸聽了笑道:“那就杜鵑吧,什麼都行,隻要紅色的,試他一試你就明白了。你的名字是雲輕,對吧?雲姓在這裏挺少見的。”
聶雲輕見大嬸真誠,不想騙她,又怕她再問下去問出什麼不該問的,正思索著如何輕描淡寫糊弄過去,卻見那少年背著藥筐走了過來。聶雲輕立刻站起身,幾步走到他麵前攤開手:“我的玉佩!”
少年未理他,隻對大嬸說:“母親,葉大娘問你明日是否與她一同入城。”
大嬸擦了擦手,道:“我把這事給忘了,等我去回了她再給你們做飯。”說罷急匆匆出了門。
少年這才瞥一眼聶雲輕,卻見聶雲輕呆呆看著自己。他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側了臉道:“有什麼好看的?”
聶雲輕喃喃道:“比夜裏見著的還要好看。”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吐了吐舌頭:“小紅,我的玉佩呢?”
少年聽見聶雲輕如此喚他,便冷聲道:“扔了。”
聶雲輕一下子蹦起來:“你騙我!定是見了眼饞藏了去!”
少年將藥筐放在一旁,表情嚴肅對聶雲輕道:“進屋再說。”
兩人進屋坐下,聶雲輕坐得筆直等待少年開口,卻久等不至,他隻得再次開口道:“我知道沒扔。”
少年目光直視他,一雙清冷的眼不論何時看見都十分漂亮。“今日這附近幾個鎮都知道萬碧山莊被毀之事,但萬碧山莊不是江湖門派,也與官場無甚關係。江湖與朝廷都不會過問,這隻是個人恩怨。”
“所以呢?與我的玉佩有何關係!?”聶雲輕有些著急。
“你沒有可以依靠的人,若是讓離恨天的人發現你是萬碧山莊的人,你無人可以求助。”
“才不是這樣,昨夜莊子裏的人大多都逃了出去,我隻是其中之一而已。如。。。離恨天隻找。。。莊主夫婦而已。”聶雲輕心中一緊,結結巴巴說出來,口幹的厲害。
少年倒了杯水給他,動聽聲音響在耳畔:“如果你不是其他人,而是萬碧山莊的少主呢?”
聶雲輕猛地抬頭:“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少年目光沉靜:“你的穿著和年紀,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聶雲輕蹙眉:“那大嬸。。。”
少年淡淡道:“無妨,不論我娘是否認出來,她什麼都不會說。隻要與我有關的事,她一向小心。你的衣服我已經燒了,鎮上的人不會細問你的身份,隻說是我家遠方親戚。”
聶雲輕皺眉:“幹娘的口風哪有你說的那麼緊,小紅!”
少年似乎瞪了他一眼,但即便他瞪人,眼神也是淡淡的。大嬸怎會有一個這樣的兒子?幾世修來的福啊。他看著少年,認真道:“我問你,在山中你為何要幫我?”
“助一個人何須理由。”
“亂講,你才不是這種熱心人,我看出來了,就是為了那塊玉佩。老實說,你是不是將它轉手了?”
少年嘴角露出一絲嘲諷:“我若將他賣了,你在這裏恐怕也待不了幾日了。”
“那我的玉佩?”聶雲輕心中升起希望,少年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徹底死心:“我上山將昨晚丟下的藥筐拾回來,順便登頂看日出,將玉佩拋入懸崖。你不需要那個東西。”
聶雲輕一拍桌子:“怎麼會不需要呢?!那是我唯一留下的念想。。。”
少年看見聶雲輕的表情,突然輕聲一笑。他雙眼微彎的時候,若是讓姑娘家看見了,簡直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他的眼看著聶雲輕,就像看著一個傻瓜。“難道沒有玉佩,你便不想念了?若是如此,世間又哪來的那麼多執著。”他說話的時候睫毛輕輕顫動,聶雲輕覺得有羽毛打在自己心間。
聶雲輕沉默片刻,又道:“那你爹回來了,家中莫名其妙多了張吃飯的嘴,如何與他說。你爹口風也很緊?”
少年的眼忽而變得朦朧:“他不會回來了。”
“少騙人了,你娘都說打完仗就回來。”
少年起身將緊閉的窗戶支開,站在窗前靜立不動。“與昊國的戰爭早就結束了,那一年止瀾去了十五萬人,有八萬人沒有回來。六萬人戰死,兩萬人失蹤。他們隻找到腰牌,所以她堅信他定會活著回來,從那時開始便一直在等。”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十幾年前。”
聶雲輕想起大嬸喜悅異常的臉,對自己說:幾年前開始的戰爭,他快回來了。心中不免替這對母子難過,便叉開話題道:“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轉過身,輕啟雙唇:“秦思。”
秦思,情絲。聶雲輕心中默念。
一個名字也可以代表一生。